她沒有立刻進來,目光一寸寸掠過陳默僵硬的背影,落在他有些消瘦的肩胛骨線條上。
最后定格在他深埋進陰影里的側臉。
那上面寫滿了疲憊,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血絲和一片近乎肉眼可見的愧疚。
辦公室里彌漫的低氣壓讓她幾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更重的是那股揮之不去的悲傷。
她不明白為什么男朋友突然就變成這樣,居然好幾天都還沒完全消化掉負面情緒。
胡笳輕輕嘆了口氣,放輕腳步走進去,高跟鞋踩在厚實的地毯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溫熱的牛奶被輕輕放在陳默面前寬大的紅木辦公桌上。
“陳默,”她的聲音放得極輕,像怕驚擾了什么,“喝點熱的。”
陳默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像是從深沉的噩夢中被喚醒。
他沒有抬頭,目光依舊釘在嚴正宏的照片上,喉嚨里發出一個模糊的音節,算是回應。
胡笳繞到他身側,目光掃過他面前的文件和照片,心頭像被細密的針扎了一下。
她沒有去碰那些東西,只是伸出微涼的手指,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溫柔力道,輕輕落在他繃得像石頭一樣僵硬的肩頸連接處。
指尖下,肌肉的硬度讓她心驚。
“你把自己繃得太緊了。”她的聲音依舊輕柔,卻帶著一種穿透迷霧的篤定,“再這樣下去,弦會斷的。”
陳默終于緩緩抬起頭,視線有些失焦地落在她臉上。
胡笳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淺杏色亞麻西裝套裙,長發松松挽起,露出線條優美的脖頸。
她臉上化了淡妝,試圖遮掩些連日的憔悴,但眼底那份深切的擔憂和心疼,卻怎么也藏不住。
她不再是當年那個穿著寬大衛衣、戴著大黑框眼鏡,在工位上安靜敲代碼的女孩了。
華興云bu的三級部門部長,讓她沉淀出一種溫潤而強大的氣場。
可此刻,在陳默面前,她只是一個憂心忡忡的愛人。
“我沒事。”陳默的聲音沙啞得厲害,試圖扯出一個安撫的笑,嘴角卻只牽動出一個苦澀的弧度,“項目剛過關鍵節點,后續還有一堆事...”
“陳默!”胡笳打斷他,聲音微微拔高,帶著一絲罕見的嚴厲,隨即又軟化下去,帶著近乎懇求的意味,“看著我。你這樣子,叫沒事嗎?你把自己關在這里多久了?三天?還是四天?除了牛奶和面包,你吃過別的東西嗎?”
她的指尖在他僵硬的肩頸肌肉上緩緩揉按,動作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老嚴的事,誰都沒想到,誰都難過。
趙坤、賀映豪、白葉...
大家都難受,可沒人像你這樣,要把自己活活釘在十字架上!”
她的指尖微微用力,試圖揉開那團郁結的死氣,“這不是你的戰場了,陳默。你扛不住所有的事,更不該扛所有不屬于你的責任。”
陳默的身體在她手下微微顫抖了一下,他閉上眼,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掩住了翻涌的痛苦。
他沒有反駁,只是更深地陷進椅背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