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輕嘆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動作從容不迫。
他整理了一下西裝袖口,目光平靜地掃過輝瑞眾人焦慮、掙扎、不甘的臉。
“王總,孫總工,感謝款待,也感謝坦誠。”他的聲音像冰冷的雨點敲在每個人心上。
“輝瑞的技術底蘊,我們尊重。
但華興要走的,是一條沒有退路的新路。
我們需要的是破釜沉舟的伙伴,而不是患得患失的盟友。”
他微微頷首,不再多言,轉身向門口走去。
陳默緊隨其后,在門口停了一下。
回頭看了一眼煙霧繚繞中神情復雜的孫總工和王副總,輕輕搖了搖頭。
技術派的驕傲,地方豪強的包袱,終究成了捆住他們手腳的鎖鏈。
輝瑞,心思是活的,看到了機會,但身段還是不夠軟...
也對,現在的華興確實是世界500強,確實流量很大,實力很強。
但在汽車這行當里面也實實在在屬于新人,輝瑞有顧慮也正常。
姚塵風點了點,也大步跟上。
留下輝瑞一眾人等,在壓抑的沉默和彌漫的煙霧中,神色各異。
走出輝瑞總部大樓,冰冷的雨絲打在臉上。
姚塵風煩躁地抹了一把臉:
“真是一個比一個難啃,我本來最看好的就是這輝瑞了。
老徐,陳默,你們看好的那個西風小馬,能行嗎?
別又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徐平撐開助理遞來的黑傘,望著灰蒙蒙的雨幕,聲音聽不出情緒:
“行不行,去看了才知道。
絕望,有時候是最大的動力。
陳默,你說是嗎?”
陳默抬頭,目光穿透雨幕,仿佛能望見千里之外那座籠罩在更沉重陰云下的山城。
“徐總,姚總,走吧。
去重慶。
那里應該有我們需要的‘答案’。”
重慶,初冬,依舊是雨。
山城的雨,帶著一種纏綿悱惻的陰冷,細密如針,無孔不入。
將天地間的一切都浸潤在濕漉漉的灰暗里。
雨水沖刷著高低錯落的建筑,在坡道上匯成渾濁的溪流,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水汽、江風的腥味和隱約的工業塵埃氣息。
兩江新區的西風小馬生產基地,就匍匐在這片濕冷的山坳之中。
巨大的廠區鐵門銹跡斑斑,門口保安亭的窗戶玻璃裂了一道縫,用透明膠帶勉強粘著。
透過雨幕望去,廠區內幾棟巨大的廠房沉默地矗立著,不少窗戶黑洞洞的,透著一股人去樓空的蕭索。
只有零星幾處,透出昏黃的光線,如同巨獸垂死時微弱的喘息。
一輛黑色奧迪a8l和兩輛奔馳s級組成的車隊,碾過廠區門口坑洼積水的水泥路,濺起渾濁的水花,緩緩停在略顯破敗的行政辦公樓前。
早已等候在此的幾位小馬高管,撐著傘快步迎了上來,臉上堆滿了近乎謙卑的笑容,為首的是公司總裁。
“徐總!姚總!陳總!哎呀呀!這么大的雨,還勞煩三位老總親自過來,真是...真是讓我們小馬蓬蓽生輝啊!”總裁姓馬,四十多歲。
頭發梳得一絲不茍,但眼袋很深,笑容里透著掩飾不住的憔悴和焦慮。
他親自為徐平拉開車門,將傘盡量傾斜過去,全然不顧雨水打濕了自己半邊肩膀。
徐平微微頷首,神色平靜。
姚塵風皺了皺眉,看了一眼腳下濕滑泥濘的地面,還是邁步下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