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的鵬城,空氣里還浮動著年味兒,與南海吹來的暖濕氣流混雜在一起,黏在皮膚上,是嶺南春節特有的余韻。
陳默是被電話鈴從沉夢中拽出來的。
不對,不能這么說,是陳默睡太死,壓根兒沒聽到電話。
是胡笳聽到了電話生生把陳默拽起來的。
窗簾緊閉的臥室里一片昏沉,手機屏幕刺眼的光映亮床頭柜一角。
手機被身旁的軟妹子拿著并杵在他臉上,上面時間顯示是上午七點整。
陳默閉著眼,甚至都沒伸手接手機,任由胡笳把手機放在他臉上,含混地“喂”了一聲。
他是真的困死,昨天下午才傍晚才從海上飄回了,然后連夜在寶安機場送走了各路親戚。
然后又在機場等了一個小時,接到了從星城回鵬城的胡笳,到家已經是凌晨1點。
然后又和胡總折騰到快3點,是真的累。
今天好不容易想睡個懶覺沒想到被胡笳在被子里又拉又拽的給弄醒了。
“默總,”電話那頭是林雨晴的聲音,清晰冷靜,似乎帶著無奈,“您今天上午十一點,在福田香格里拉酒店三樓翡翠廳,辛嘉豪的婚禮。”
陳默猛地睜開眼,混沌的睡意瞬間被驅散了大半。
他撐著坐起身,厚重的遮光窗簾縫隙透進一線天光。
“辛嘉豪?他今天結婚?”他下意識地問出這個問題,但腦海里想的是有這個事嗎?
“對,辛嘉豪主管,他是匯報給李峰經理的。”林雨晴的語速平穩,像是在念一份標準報告,“辛玉良辛總的親侄兒。小半年前辛總就口頭邀請過您,半個月前正式請柬送到辦公室,您當時說‘一定到’。”
電話那頭短暫的沉默里,陳默幾乎能想象出林雨晴此刻的表情。
那張清秀的臉上肯定沒什么波瀾,但那雙沉靜的眼睛里,一定寫著“我就知道”四個字。
另一邊的林雨晴似乎再次預判了陳默想說什么,“昨天中午和下午都給您打過幾次電話,一直提示暫時無法接通。”
他揉了揉眉心,啞然失笑。
昨天在外海上飄著,當然無法接通。
年底沖刺渡河項目沖刺,緊接著又是車bg成立和新年戰略會議,辛玉良遞請柬那會兒,他正被壓得喘不過氣,隨口應下的事轉頭就淹沒在文件海里了。
“知道了,雨晴。”陳默的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還有一絲被戳穿的赧然,“謝了,沒你這通電話,我這‘一定到’可就成空頭支票了。”
“應該的,默總。酒店地址和宴會廳信息稍后發您微信。辛總那邊,需不需要提前打個招呼?”林雨晴一如既往地周到。
“不用,驚喜點好。”陳默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掛了電話,他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走到落地窗前,“唰”地一下拉開了厚重的窗簾。
鵬城灣的陽光瞬間傾瀉而入,有些刺眼。
遠處海面波光粼粼,對岸的香港山巒在薄霧中若隱若現。
城市在春節假期末尾的慵懶中蘇醒,街道上車流稀疏。
他深吸了一口帶著海腥味的空氣,感覺自己現在的樣子很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