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床的隔簾沒有拉上,正在床邊整理醫用品的許牧聞聲轉頭,對上了陳榆的視線,一眼便看見了她眼底的疑惑。
許牧微愣了一瞬,接著解釋道:“老師有事出去了,暫時不在。”說著他視線向下,注意到了陳榆手肘上的血。
“你的手怎么了?”
許牧從隔簾里走出來,在陳榆愣神的片刻彎下腰仔細檢查著她的傷口。
“班長,你怎么會來這里?”陳榆問。
許牧帶著往常慣有的笑容,耐心地回答說:“志愿活動的安排,我被分在了醫務室。”
末了他檢查完陳榆的傷口問:“傷口有些嚴重……摔了一跤嗎?”
“差不多。”她回答的簡潔。
許牧抬眸看了一眼陳榆,隨后直起身拿出醫藥箱,指了指里間的休息床,示意她坐上去。
“老師一時半會兒可能回不來,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先給你做個簡單的包扎。”
他拿出包扎需要的東西,一一放在托盤上,站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她。
“那,麻煩班長了。”
陳榆說話間手肘一直隱隱作痛,她干脆地走到休息床邊坐下,將手肘伸到許牧面前,微微仰起頭等待他的下一步動作。
她瞥見他端著托盤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腹壓著托盤邊緣,手背上青筋藏在白皙的皮膚下,隱隱作現。
許牧低著頭,利落地撕開新的棉棒準備給她消毒。
“陳榆你怕痛嗎?”他忽然問。
“還好……有一點。”
許牧在休息床邊的椅子上坐下,聽到陳榆的回答,放緩了聲音說,“放心,我會小心的。”
陳榆看著在自己面前坐下的許牧,一時屏住了呼吸。
當他的手碰到陳榆的皮膚時,她不由得動了動手臂,下意識想要避開。
許牧的指尖是涼的,像一塊融化一半的冰。
許牧察覺到陳榆的躲避,垂眸問:“怎么了?”
“沒什么。”陳榆搖搖頭否認,然后她將手臂又往前伸了些。
沾滿碘伏的棉棒掃過破皮的部位時,陳榆用另一只手抓緊了床邊。疼痛就像細密的銀針刺穿了淺層的皮膚,不再向下,卻痛得讓人發懵。
醫務室的窗戶很大,放進來了太多的陽光。她睜大眼睛,數著空氣里的塵埃,想要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許牧淡淡地看了一眼她悄悄用力的手,隨即放輕了包扎的動作說:“要是疼的話,可以說出來。”
他的包扎技術極好,細致妥帖地打理好了紗布的每一個褶皺,并不比專業的老師差上多少。
陳榆看著他的每一步動作,靈光一現單手拿起相機,對準許牧按下了快門。
鏡頭里的許牧耐心的模樣無可挑剔,陳榆心想:這張照片,到時候新聞總結的時候應該能用上。
“剛剛是在拍我嗎?”許牧一邊進行包扎的收尾,一邊問。
“對。”陳榆解釋說,“需要補充一些額外的照片,之后可能會用得上。”
她說這話時并沒有想到額外的事情,但許牧的動作卻不易察覺的頓了頓,嘴角彎起淺淺的弧度。
“陳同學對我的照片滿意嗎?”
這下輪到陳榆怔愣了一瞬,她不解地與許牧對視,一眼便看進了他那雙漆黑的眸子里,安靜又透徹,像是澄凈的春湖結了一層薄冰。
她張了張嘴,謹慎開口:“……剛才那一張,是滿意的。”
“這么說來,”許牧為她處理掉多余的紗布,神色淡然,“陳同學也有不滿意的照片對嗎?”
陳榆腦中的警鈴拉響,幾乎是一瞬間就反應過來許牧在說什么。
她想抽回手,手腕卻被許牧握住。
許牧凝望著陳榆,像是在好奇地打量她的表情,戲謔在眼底一閃而過,“看來你知道我在說什么?”
陳榆眼看瞞不過去,開門見山問,“你早就發現了?”
話音剛落,陳榆看見許牧臉上的笑意減淡,輕輕地松開了她的手腕,轉而雙手撐在陳榆身側向她靠近,像是在用身體的距離尋求一個答案。
一寸一寸,猶如青竹上憑空出現了一條青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