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每個字都咬得更重,往日風輕云淡的模樣露出了裂縫,話里摻雜了一絲自己都未曾發覺的嫉妒。
“你有沒有想過,可能在陳榆心里,你只是個引起她注意的可憐貨,說不定她都分不清什么是喜歡什么是可憐——”
“所以呢?”
宋池放下筆,打斷他的話,往后靠了靠,漫不經心地盯著許牧,緩緩開口,“值不值得炫耀我不知道……不過不管是狗,還是玩意兒,總歸都是我。”
“喜歡我還是可憐我,有什么關系呢?”
“呵……”許牧放輕了聲音,并沒有被宋池的話影響,“既然沒關系的話,你又在害怕什么?”
“既然覺得那條狗會一直是你,你何必給我發照片?”
幾乎不給宋池回答的機會,他繼續道,“事實是,你自己都想弄明白那到底是可憐還是喜歡。”
“宋池,你拿不出手的炫耀找錯了對象。在我眼里,你只是一條可憐蟲而已。”
宋池面上不顯,心里對于許牧的咄咄逼人不耐煩到極點,他冷笑出聲,“許牧,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論施舍,或許我還比你多一些。”
那些照片是他僅有的底氣,不管是什么方式,但總歸是他,至少現在還是他。
“那以后呢?”許牧也不甘示弱,“一周以后,一個月以后,你還能說出這句話嗎?”
宋池當然不能保證,他所有懸而未決的情緒,那些讓他找不到方向的起落,都是因這些問題而起。
宋池很少動怒,可眼下卻異常煩躁。
他極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直直地盯著許牧說,“許牧,我不覺得圍在她身邊的人會只有你一個,同樣我也不覺得你會被她真的喜歡,我討厭她分在你身上的任何注意力,如果可以,我當然希望你能永遠消失在她周圍。”
“至于我,除非有一天她親口說不想再看見我,除此之外,我會一直在她身邊。”
“玩意兒也好,狗也好,我無所謂任何身份。比起弄清喜歡還是可憐,我有更害怕的東西。”
末了,宋池一改平日里的態度,“我知道我和你的差距,但籌碼不在我手里,更沒在你手里。”
宋池把許牧當作礙眼的人,同樣他清楚沒有這個許牧,也會有其它礙眼的人出現。
他的不安和茫然會日夜折磨他,卻構建不出一個離開陳榆的沖動。
許牧站在原地,一時無言,他有些疑惑于宋池平日看不出的堅決,心里冒出些異樣,關于陳榆,宋池似乎能說出一萬個理由。
但在宋池說話的片刻,他幾乎找不出來理由。
唯一相同的只是,他同樣討厭著那些被宋池分走的任何注意力,那些原本只該屬于他的快門瞬間。
可那是喜歡嗎?
這個想法冒出來時,許牧瞬間皺起了眉,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在他逼問著宋池是否分得清喜歡和可憐時,他的答案也是模糊的。
他這么優秀,他努力地想拿到所有人的關注,羨慕的,贊賞的,嫉妒的,甚至是帶有恨意的,這些里面,唯獨陳榆算個例外,她本該也在其中,但宋池出現了。
如果那個鏡頭背后的人不是陳榆,而是另一個人,他是不是也會出現在這里?
出現在這個小小的圖書館,跟不遠處的人發生一場爭論。
在許牧遲遲再未開口時,宋池站了起來,仿佛不愿再多待一秒,拿好資料轉身離開了圖書館,即使值日時間未到。
出借臺前剩下許牧一個人,好像陷進了一個偶然的問題里,長久沒有挪動腳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