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語兒低語。
她其實也知道,殺害柳翠兒的,其實是韓沉。
可問題是,那是高高在上的圣人,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對這種存在心生報復的想法。
更何況,韓沉早就死了。
所以,她只能將這份恨意轉移在活人的身上。
轉移在被自己妹妹迫害,不得不請天證自救的李講身上。
劍光橫空,每多出一把飛劍,蕭齊的氣息便會暴漲一分,如今五把飛劍齊聚,他幾乎攀至巔峰。
黑煙刺客支撐不住了,一步一步倒退的同時,口噴霞光,渾身各處都是缺口。
可以想象,如果他真的擁有生命,此刻噴的就不是天地元氣了,而是鮮血。
砰!
三十個回合后,黑煙刺客被幽藍的寶劍一劍梟首,戰詩之力消散。
“說實在的,你有沒有后悔,居然為了一群小草般的生命,千里迢迢的跑過來送死?”
蕭齊發自內心的笑了,臉上的神情充滿了譏諷,這是即將掌握結局,獨屬于勝利者的張揚。
他是真的無法理解。
只是一群蠻人而已。
至于嗎?
生這么大的火氣,連生死都看淡了,就是要跑過來送死。
蕭齊眼神冷冽至極,符文燦爛,光芒熾烈,五把飛劍宛若天外飛仙,帶著股一往無前的劍意,從五個方位分別刺向李講的各處要害。
“二百一十三。”李講忽然開口。
“什么?”蕭齊蹙眉。
“林村,多了二百一十三座墳。”
李講抬起頭,他的眸色是那么的黑,就像是一座望不穿的深淵,只有細看,才能發現。
這座深淵在顫動。
千鈞一發之際,時間好像停止了。
一幕幕畫面,此刻就像是一部電影在李講的面前重播。
林大虎那么壯實的一個孩子,哪怕快要被詹渾捏碎顴骨,他也未曾流過一滴淚。
可是,在林村遭到入侵的那天,他卻哭得撕心裂肺。
他左顧右盼,在戰場上試圖尋找父母的身影,可每一次發現,轉瞬就會看到他們死去。
“我沒有爹娘了。”
戰后,林大虎紅著眼睛,跪在兩座墳前轉頭看向李講。
他是那么的無助,像是一塊破碎的玻璃,無論怎樣拼湊,注定無法回歸原樣。
——“槐樹爺爺,您不要小丫了嗎?我是您看著長大的啊!”垂暮的老嫗拄著拐杖的手在顫抖,哭得像個孩子。
——“老天爺啊,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還請懲罰這群罪人啊!”村民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多好的世界……以后就讓它來替我看了。”祭靈的聲音帶著遺憾,就這樣消失在了光雨中。
好多聲音啊。
李講能夠想象,當弱小的村莊,遭遇蠻橫而又強大的敵人時,有多么的無助。
有人卑微如塵埃般跪在地上,哀求著神使放過孩子。
可是,敵人卻獰笑著發動一次又一次的沖鋒。
這一刻,李講忍不住流淚,兩行淚水在臉龐上滑落,心如刀絞,無比劇痛。
“如果生來就是一株小草……這也算是一種罪孽嗎?”
李講滿頭青絲飄舞,背后緩緩撐開一輪洞天,數量很少,完全不足以與蕭齊比較。
但問題是,這輪洞天……太神圣了。
圣潔超然的光輝彌漫,剔透的洞天,如同一圈神環般浮現在李講的腦后。
五口光劍被定住了,發出痛苦的哀鳴,在無數雙驚駭欲絕的目光中轟然爆碎。
“小草一怒,也可殺人。”
李講動筆了,這一次,不再是瞬息成詩,他前所未有的凝重,在虛空中徐徐寫下詩名。
《賦得小草送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