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潮生拿著阿水摸來的一片瓦,上面還能見到雪水洗過的痕跡,他往瓦片里倒了些酒,一口飲下,冰冷的胸腹像是被烈刀剖開,他低沉呼出一口氣,對著阿水責備道:
“你說你,武功那么厲害,能搞來兩壇酒,就不能再搞兩只碗?”
阿水身子前傾,手指輕輕在面前畫個圈,神神秘秘道:
“曉得這酒是誰的嗎?”
聞潮生搖頭。
“曉不得。”
三年來,他進入縣城的次數屈指可數,唯一稍微了解的就是縣令劉金時的縣衙。
阿水端著瓦片,仰頭飲一口酒,嘖嘴道:
“這酒是七爺的。”
聞潮生為她斟酒,問道:
“七爺又是誰?”
阿水:
“縣城西的地頭蛇,山羊胡,鷹鉤鼻,手下有幾個修行過的武者,練得不賴。”
“這些家伙平日里沒少欺負百姓,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混江湖的,卻各個都摳搜的不行,我問他們討點酒喝,一個不肯。”
“氣人!”
“于是我就砸了他的堂口,折了他的兵器,扯了他的山羊胡!”
她唇間噴吐出淡淡的酒氣,言談舉止間有些尋常女子沒有的狂放。
“痛快!”
聞潮生贊道。
阿水又灌了口酒,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后來我揪住他脖領,問他要命要酒,他說他要命。”
“這老家伙怕吃我一拳受不住,又送了我一匹馬,一輛車,我裝著酒便回來了。”
聞潮生聞言,端酒的手一頓。
“你剛才說,他送了你一輛馬車?”
阿水點頭:
“對。”
聞潮生訝異道:
“我來時,沒見著馬車啊!”
阿水揭開了一旁破鍋上的木蓋子,肉香隨著沸騰的滾水溢出,夾雜著一股子馬肉獨有的腥臊味。
“先煮一只腿,其他的,埋在廟后雪里,隨吃隨取。”
聞潮生盯著鍋里的馬肉,嘴角一抽。
在苦海縣,馬可不算便宜,一般調教好點的貨馬,得二兩銀子起步。
可以說,馬的可食用價值要遠遠小于本身的價值。
阿水這女人……居然說宰就宰了。
“那,馬車呢?”
他又問道。
阿水隨手指了指廟旁的那些新添的柴薪。
“拆了。”
“馬車煮馬肉,原汁原味。”
聞潮生:“……”
阿水用兩根枯枝作筷,撈起了一片馬肉,吹了兩下便放入嘴里,慢慢咀嚼。
“那些酒碗被堂口的人喝過,我嫌臟,就沒拿。”
“要我說……這么冷的天,有酒喝,有肉吃就不錯了,別那么貪。”
她說著,盯著眼神怪異的聞潮生,又道:
“嘿,你這眼神,莫不是覺得那馬能賣出去換銀子吧?”
聞潮生被她一點,好像懂了點,但又沒有完全懂。
阿水舉酒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