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方戰斗結束,不到一刻鐘,風雪便幾乎覆蓋了所有的痕跡,尸體先是被覆上一層霜,隨后變成了雪地的一部分,唯有地面上插著的刀兵還在訴說這場戰斗的慘烈。
不多時,此地又出現了腳步聲。
一前一后,一共四道。
為首的,正是穿著絨袍的陸川與淳穹。
“嘖嘖,要不說怎么值十萬黃金呢?”
“江湖上的人和官家的人,一個沒剩啊。”
“下手真狠。”
陸川的語氣沒有絲毫畏懼,轉而對著身邊一直背著單鋒大刀的黑衣瘦削男子道:
“黔驢,把尸體挖出來,看看什么情況。”
瘦削男子聞言,單手抽出了這單鋒巨刃,將其當作鏟子,手腕一動,便輕而易舉地把雪地里那些尸體全都掘了出來。
黔驢的力氣和體型完全不成正比,看似體型瘦弱,卻能輕松駕馭這百斤重的玄鐵巨刃,當面前鋪滿了數十具尸體之后,他才對著陸川說道:
“陸先生,這些人全都是被一招斬殺的。”
陸川抖了抖肩上的雪,語調下沉,嚴肅了不少:
“全是一招?”
黔驢篤定道:
“一招。”
“同一個人嗎?”
“這些忘川的刺客是被同一人殺死的。”
陸川側頭與淳穹對視了一眼,說道:
“這回真是找著了大貨。”
“忘川這次出動了共計四十二人,其中三十五人是火字旗的年輕刺客,七人林字旗,那名使用‘魚刺劍’的刺客白酉雨,是一位成名已久的高手,半只腳邁入了通幽境。”
“他原是陳國人,后來在齊國揚名,為人好賭好色,但本事的確不小,曾襲殺過三位通幽境的武者,掌中的‘魚刺’在天機樓的名劍榜上排行六十六,不少人都認為他未來極有可能會晉入風字旗。”
“沒想到這樣的人,最后竟然在苦海縣這等凄涼地以如此草率的方式落幕。”
他說著,忽而眉頭一皺,對著黔驢問道:
“有找到‘魚刺’嗎?”
黔驢搖頭。
“周圍都已經摸索過了,沒有見到。”
陸川摸著下巴,眉頭鎖住,陷入了思索。
淳穹看了一眼地面上的尸體,淡淡說道:
“齊國重文但不輕武,即便是這樣邊陲的地方,都有些訓練優益的弩軍可以驅使,江湖上尋常輕鴻境的武者,很難在黑夜里擋得住齊國特制的連弩,但今夜五六十人出動,卻沒能拿下那一人,咱們可能得重新審視一下對方的實力了。”
“雖然我現在是苦海縣的縣令,遠在王城的大人們也不是很關心苦海縣的實際狀況,但若是死的人太多了,我這里同樣不好交差。”
陸川笑了笑,輕輕一拍他的肩膀,然后捏了捏。
“放松點,縣太爺。”
“她若是沒點兒問題,也不會去查看劉金時的尸體,咱們這次來有著一樣的目的,我總不會害你。”
“而且,今夜之戰固然慘烈,但咱們也不是沒有收獲,不是嗎?”
“‘魚刺’易進不易出,我看那個女人未必就從此地全身而退了。”
淳穹未曾搭理他,轉身帶著吾邪朝著縣城的方向而去。
“不怕死你就去吧。”
“雪大,不奉陪了。”
看著淳穹消失在遠處的身影,陸川臉上的笑容未褪,轉而對著身上覆了一層白的黔驢說道:
“今夜換做是你,能殺這忘川四十二人嗎?”
黔驢站在冷風中的瘦弱身影仿佛隨時都會被吹倒,他平靜地開口道: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