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鯨潛’與‘妄語’的事,可不是我的臆想,倘若是我練功走火入魔,不老泉的進步不會這么神速,而且道家養身的功夫,頂多練不成,哪兒那么容易走岔路?”
“北海前輩說《逍遙游》天生近道,對于你身上的道傷很有幫助,未來你若是修習這門功夫有成,不但能極大程度減緩道傷對你的影響,跌落的境界興許也能修回去。”
阿水對此沒有任何回應,她靠著桌子,單手撐住下巴,默默斜視著持筆練字的聞潮生,一些檐外雪花吹飛到了檐下,掛在她裙角與鞋尖兒一些,漸漸的,她像是犯了困,打了一個無聲的哈欠后,眼睛微微瞇成了一條縫,呼吸變得輕緩許多……
…
深夜,雪漸緩,月上眉梢。
這片靜謐的世界里,連灑落的星光似乎都格外小心,怕驚擾了深雪覆蓋的世界。
一個小而黑的人影靜靜游走于黯淡的小巷中,踩在積雪上的腳偶爾會發出不大的聲音,他一路往前,彎彎繞繞,最后從北縣城門出了城。
苦海縣沒有宵禁的習慣,南城門又通向齊國境外,也多年沒有游牧與兇徒的干擾,所以縣城城門很少會關閉。
往縣城北走些距離,寂靜的世界便開始出現了河流流水之聲,那是從不枯竭,永不結冰的沉沙河,向北向東千萬里,最終匯入江海。
這人一路沿著沉沙河走,很快進入了一條小路,踩著覆入腳踝的深雪,他終于來到了另一個河邊垂釣的雪人旁。
程峰用凍得通紅的手清理了一下一旁的積雪,然后蹲在了雪人的旁邊,星光下,雪人雙腿間的那片綠葉似乎在隱隱泛發著幽光,光潔的葉身有了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
“你這個時候來找我,淳穹已經快被陸川玩死了?”
程峰盯著腳下連星光都透不穿的渾濁河水,聲音平靜:
“恰恰相反,陸川現在應該是快死了……不,也可能已經死了。”
閻羅聽到這里,身子雖然未動,卻明顯為之一愣。
“陸川死了?”
“誰干的,你,還是淳穹?”
“我沒記錯的話,陸川身邊應該有一名很厲害的護衛,叫什么黔驢……好像還是忘川的人。”
“無論是你還是淳穹,應該都沒有對付這人的能力。”
程峰嘆了口氣,雙手搓動,整個人因為怕冷而蜷成了一團:
“不是我,也不是淳穹。”
“總之……陸川是失敗了,正好,你也不用出手。”
頓了一下,他望著沉默的閻羅,語氣滿是感慨:
“但話又說回來,你們這些天人境的修士,行事作風真的跟咱們這些平頭小百姓很不一樣,或者說,這就是你們天人的風范……茫茫凜冬,一人一桿,獨坐河畔垂釣月余,真的很有詩意,很有生活。”
這話,閻羅倒是回應得很快:
“你覺得,我是故意這么做的?”
程峰:
“難道不是嗎?”
閻羅這回沉默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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