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將卷宗收起,聞潮生閉目細思,拿到卷宗之后,他才發覺這件事比他預想之中要麻煩得多,怎么查,從何處查起,他全無頭緒,如果他想不出一個較為穩妥的切入方案,聞潮生覺得自己大概可以放棄。
又是星輝月明的一夜,徐一知沒有來找聞潮生,但聞潮生卻站在了宛如一條死狗癱在地上的徐一知面前。
見到了他,雙目無神的徐一知忽而生出了些許恐懼,但這份恐懼又漸漸被麻木掩蓋。
“你要為你的朋友復仇嗎?”
“那就殺了我。”
“這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聞潮生踢了踢他,蹲下身子說道:
“徐師兄,院長將你關在思過崖多久?”
短暫沉默后,徐一知沒有力氣地緩聲道:
“沒有時限,院長叫我什么時候想通,什么時候出來。”
聞潮生:
“我可能會查寧國公的案子,但這件事會非常危險,請你一起來,幫個忙。”
徐一知的回答極為干脆:
“不去。”
聞潮生語氣誠懇道:
“你應該去。”
“我為何應該去?”
“因為你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什么理由?”
聞潮生抬手指著滿壁的血「罪」。
“再寫一萬遍,你心也不會安寧。”
“你說你恨平山王,這是個好機會,可以捕捉到平山王的影子,甚至對他造成威脅。”
徐一知笑了起來,笑容鐫刻著荒唐。
“聞潮生,我不想嘲諷你,但是你無知。”
“一個案子,威脅平山王……你要不猜猜,之前這個案子為什么查了一半便不了了之了?”
聞潮生咬了咬自己的指甲,語氣里有些惘然,有些不確定。
“苦海縣的劉金時被平山王的人逼死,他也是只老狐貍,臨死之前反咬了平山王一口,所以我才會知道那封信的事,并且我將劉金時留下的證據分成了兩個渠道寄回了王城,想要送去玉龍府,這對于平山王來講本該是致命的威脅,但事情與我預想之中差別很大。”
“那兩則致命的線索在抵達王城之后好像沒有翻起任何水花。”
“院長不讓我提問風城的事,其中像有更深的隱情,我摸不準她為何幫助包庇平山王,但無論如何,我沒資格也沒能力去查書院、去查玉龍府。”
“但這次朱白玉忽然找上我,讓我幫忙查寧國公舊案,是個很好的機會。”
徐一知聽得眉頭緩緩皺起:
“你在王城查這事,倘若真的牽扯到了平山王,幾乎等同于你在太歲頭上動土。”
聞潮生道:
“如果你恨他,那就不該怕他。”
徐一知:
“酈城距離王城很近,我有家人。”
短短幾字,表明了徐一知的態度。
聞潮生苦惱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笑道:
“我竟忘了這一茬……看來我確實不該來找你。”
走時,他又指著墻壁上的血字,對著徐一知道:
“徐師兄,寫這個可沒法讓你的心安寧,唯有死亡可以完全逃避活著的痛苦,但如果你還有一絲想要活著的念頭……不妨嘗試直面它。”
今夜,二人沒有打架。
徐一知沒有找聞潮生試劍,也沒有睡覺,就這么盤坐在滿是血罪的石壁之下,想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