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鹿今日帶來了兩壇酒,喝了半壇開始上臉色,紅得宛如猴屁股,但他似乎酒量還可以,眸子里沒見著幾分醉意,只是說話的聲量與膽子變大了些。
“……最荒唐的就是,那位明明凌駕于所有如孔雀公雞般驕傲的師兄師姐們頭上的程峰師弟,反而沒有一丁點盛氣凌人。”
“當時他與我聊起一些書院的日常時,我竟有些受寵若驚,這個詞語或許會讓你見笑,但當時我真的很……”
王鹿笑著攤開手,將自己內心卑微的一面露出來,只是笑著笑著他便嘆了口氣。
“可惜啊,程峰師弟前途無量,就是運氣不太好。”
聞潮生道:
“倒也不必為他開脫,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不過看得出來,你的確對程峰的感覺不錯,否則這么心直口快的你,不至于說些不著邊的話為他開脫。”
王鹿低頭用手夾起了一片牛肉,放進嘴里,緩緩咀嚼。
“書院其實是個挺殘酷的地方,大家都這樣,于是新來的師弟師妹們也這樣,畢竟這是規矩,太標新立異就會不合群,不合群便會被排擠,被欺凌……除非像你與程峰師弟那樣,天賦卓絕,絕技傍身,我不知怎么講比較合適,但你們這樣的人,好像天生就是為了打破規矩而存在的。”
聞潮生遙遙一指面壁而坐的徐一知,問道:
“他呢?”
“好像他還比較好說話。”
王鹿看了一眼聞潮生指著的人,一時間有些沉默,而后壓低聲音道:
“徐師兄是個另類……他跟誰幾乎都不講話,生活好像只有功課與修行。”
聞潮生恍然,雖然他早已知道這些,他將雞骨頭從嘴里吐出來,說道:
“在我們那兒,這種人被稱之為「卷帝」。”
“除了頂頭上司,沒人喜歡。”
王鹿聞言先是一怔,又仔細看了看徐一知,真摯的面容上出現了一抹悲哀,他壓低聲音,共情道:
“那徐師兄比我還慘,因為他的「頂頭上司」也不太喜歡他。”
聞潮生曉得徐一知的耳朵很靈敏,這件事是鑄成他心魔的一部分,聞潮生不愿多聊,免得刺激他,于是便與王鹿碰了一杯,說道:
“好了,喝酒。”
…
苦海縣,小雪紛飛。
這片凄苦的邊陲小地看不見絲毫春意,這飄飄遙遙的小雪已然下了足足七日,覆了苦海縣周遭方圓百里的地域。
阿水拿著才從東市買來的五花肉與一些蔬菜回了住處,頭頂的草帽已是堆砌了厚厚一層小雪,她將草帽脫下,輕輕掛在了院門旁的竹籬上,進門后便看到了雪地上那大腳印子,眉頭微皺。
隨著她見到程峰之后,面色才又恢復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