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從身份、又或是從時間上來看,書院的院長都不應該對他這個才入書院一月的新人提出這個問題,在他來書院之前,徐一知便不是書院中籍籍無名之輩,因此院長對于徐一知必然有所觀察。
“徐師兄很好。”
思索過后,聞潮生只給出了這五個字。
杜池魚輕輕倒扣住手中書籍,認真問道:
“哪里很好?”
“對我很好。”
二人相視間,聞潮生眼睛里寫著坦誠,院長雙手交撫,再次問道:
“他與程峰誰更好?”
聞潮生這一次回答的極為干脆果斷:
“都不好。”
院長微微偏頭:
“為何又不好了?”
聞潮生:
“程峰有難見的讀書人風骨,也有無數人仰慕的天資,可他本性清高、接受能力又太弱,這導致他不懂變通,易于夭折,無法忍辱負重,自然這片土壤上也開不出屬于他的花。”
院長靜靜聆聽著聞潮生對于程峰的講述,眉頭微不可尋地凝蹙著,后來又漸漸舒展開來,問道:
“講講徐一知。”
聞潮生仔細回想著那滿壁的「罪」字,感慨道:
“程峰的出現,對于徐一知是禍也是福。”
“他亂了徐一知道心,逼得徐一知走火入魔,如今瘋瘋癲癲,未來不知幾時能好,如此天賦卓絕又后天極為努力自律、從不懈怠者若是毀于此,的確是齊國的損失……”
杜池魚面無波瀾,問道:
“那你口中的「福」又是什么呢?”
聞潮生撓了一下鬢邊,訕笑道:
“這話其實我不該講。”
杜池魚:
“無妨,此地僅你我二人,有天說天,有地說地,不必拘謹。”
聞潮生呼出一口氣:
“院長覺得……「年少得志」是一件好事么?”
杜池魚笑道:
“你覺得不是好事?”
聞潮生搖頭。
“對于大部分人來說,這絕不是好事。”
“徐師兄很強,無論是放在書院,還是放在四國天下,他在通幽境強者中都足以名列前茅……但問題在于,他的強不是天下無敵的強,所以遲早會敗。”
“徐師兄進入書院一年,便奪了魁首,后來書院中數千同門,再無一名人可以與他爭鋒,這讓徐師兄內心的自信已然超過了臨界點,于是自信便成為了自傲,自傲欲深,便愈會膨脹,膨脹者又往往固步自封,再不能接受自己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