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書院食堂內發生爭執時,聞潮生讓高敏去追回王鹿,有事要找他幫忙,思緒回溯到了那一刻,聞潮生放下了手中的榴蓮薄餅,對著王鹿道:
“也沒什么大事,想叫你把上次為我寄信的那名信使的詳細信息給我。”
聞潮生有一封信要寄回給苦海縣,上次那名幫他傳信給阿水的信使看上去似乎比較靠譜,所以他想要親自去找這名信使。
王鹿將這名信使的全名、聯系住址,收費情況全部說出,待到用餐結束,王鹿便起身準備要離開,卻見高敏仍然坐在原地未動,他便伸出手輕輕在高敏的面前晃了晃。
“走了,高師妹。”
高敏仍然跪坐于地,頭微微低垂,似乎沒有要離開的想法。
吹過她發間的崖風還殘留著上一場春雨沒有完全褪盡的潮濕,她緩緩從身上拿出一個包裹,攤開后,里面竟然全是銀兩,頗有些沉重,看上去該有一二百。
“我想跟你學習修行。”
高敏開口,驚了一旁的王鹿一跳。
聞潮生盯著面前白花花的銀子,眉頭先是一皺,漸漸又舒展開來。
“教不了。”
高敏怔住:
“銀子不夠?這里只是定金,以后每月我都愿意拿出七成生活所用的銀錢,算作學費。”
聞潮生仍是搖了搖頭。
“說實話,我有些心動,但這不是錢的問題,你如今是屬于病急亂投醫了。”
高敏盯著地上攤開的銀錢,徐徐道:
“我娘每月會給我寄三百兩銀錢作為生活支出,但我自己一月其實只花得到三五十兩,然而直到現在,我也沒能存下任何銀錢。”
“書院中的同門里,以「肖卿謄」為首的混賬,隔三岔五會來找我「切磋」,美其名曰說是共同進步,幫助同門,實際就是狠狠揍我一頓之后,再從我這里收走銀錢。”
頓了頓,高敏淡漠的語氣中出現了一抹濃重的殺氣:
“她們之中家世沒幾個差的,根本不缺錢,就是看我修為不如他們,家世不如他們,想著欺負我不會受到報復。”
她其實看得清楚,但總要融入大環境中。
在書院里,如果沒有足夠硬的實力與背景,特立獨行一定會受到難以想象的排擠與攻擊。
都這樣做而你不做,便是你錯。
“恃強凌弱,卻又不敢真的大打出手,只在規則的邊緣灰色地帶游離,玩弄一些下作手段,還讀書人的圣地……恕我直言,書院的這些同門跟苦海縣里那群市井小流氓沒多大區別,甚至還要更為惡心。”
聞潮生感慨。
“這便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堂堂明玉堂長老崔聞都這副嘴臉,書院的那些學生又能好得到哪里去?”
聞潮生說著說著便想到了院長,無論怎樣,院長在書院中都有著極大的權利與話語權,而且從為數不多的談論中不難看出,院長對于如今書院的這副模樣也極為厭棄。
但她為何不予以整改?
聞潮生疑惑這個問題的時候,便又聽高敏道:
“所以,我才想要向你學習修行,如果這些銀錢最后一定得落入他人之手的話,我寧可它成為學費。”
她面容間以往的刻薄與尖酸如今大部分化為了誠懇,但仍然殘留著部分,顯然也受到了書院這股不良之風的同化。
聞潮生從袖間拿出了那根毛筆,放于地面上銀錢的旁邊,對著高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