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橋見四下里無人,便與法照聊起了當年發生在齊國的那樁禁忌舊事,但講述起來,卻仍是格外簡潔:
“春秋元帝當年的確留下過許多寶藏,至今該有還未被發掘出來的秘密,但這份秘密,絕不是什么「沉塘寶藏」。”
法照仍是沒有聽得太明白,但與宋橋眼神交接的那一刻,法照的腦海之中忽然閃過一道亮光,身子半震半僵。
“宋橋叔,你是說……根本沒有「沉塘寶藏」?!”
河上,唯有水聲與鳥語。
緘默在綠水之中悄無聲息地流淌,法照尤是未曾親身經歷,此刻也覺得心臟砰嗵亂跳,搭在小舟沿側上的手微微顫抖。
“所以,當年您是騙寧國公的?”
宋橋擰開了竹筒,仰頭飲了一口河水。
“是。”
“但又不只是我。”
“齊國的另一位貴人花費了巨大的精力與數年的謀劃,為他造了這一局。”
法照呆滯地看著宋橋,對方似乎很不想回憶當年關于這件事情的細節。
“可宋橋叔,那位齊國的貴人……為何要這么做?”
“爭權?”
宋橋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不知,也不可亂說。”
法照又問起了另一件事:
“那……當初宋橋叔為何要幫助那位貴人?”
宋橋面色帶著淡淡的笑意:
“自是他開出了我無法拒絕的條件。”
“好了,話題至此為止,法照,這些皆為凡俗之事,你接觸得越少,未來對你愈好。”
法照嘆了口氣,偏頭望著淺綠色的河水,清澈的小眼睛里失去了光彩。
“對我好對我好,你們總這么說,唉……”
宋橋溺愛地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頭,但手指停在了戒疤面前片刻,最終還是緩緩落在了法照的肩膀處。
“日后你自會明白。”
法照趴在了小舟邊緣,指尖輕輕劃過翠綠水面,漾出了層層漣漪,而在綠水的下方出現了大片的斑斕色彩,猶如一條巨大的水下絲帶。
這條絲帶跟隨著小舟飄搖前行,宛如護航的使者。
而這些絲帶,實際上是一條又一條水下的游魚。
每當法照輕輕落指于水面上時,它們便會朝著水面之上探頭,似乎想要與法照指尖相觸。
那里有什么東西吸引著它們。
“宋橋叔,你說,法慧師兄也會去齊國么?”
面對法照的詢問,宋橋回道:“會。”
法照眉毛一揚:
“真的?”
“那我可以在齊國找他玩嗎?”
宋橋笑吟吟地說道:
“如果你能找到他的話。”
…
齊國東部,天傾峽。
一行人約莫五六十,徐徐于黃沙漫天的古道上前行,騎馬行于隊伍最前方的是一名老者,他身材枯瘦,手腕與腳腕上有極深的傷痕,血肉翻著黑色,觸目驚心。
老人穿著極其樸素的灰色袍子,周圍數人護送。
其中便有王朝與陰三。
穿越傾天峽時,老人從身上拿出了一張羊皮與藥材所制的卷軸,緩緩攤開。
上面空無一物。
他將羊皮卷交給了王朝,對著他指著傾天峽上的某處石臺。
“往那兒去,那座石臺背后有一條狹縫,縫中有一處山間鹽泉,將這羊皮卷放于鹽泉中浸泡一刻鐘,再放于烈日下暴曬。”
王朝接過了老人遞來的羊皮卷,照著老人的指引前往了荒漠上方,尋至山縫中,里面果真有一汪坑中鹽泉。
他照著老人的要求完成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便見羊皮卷上出現了一處詳細的標注。
就在傾天峽附近的一座無名老山內。
“國公,這便是……寶藏?!”
王朝望著羊皮卷上的標注,手竟在隱隱顫抖。
寧國公撫摸著自已下巴上的胡子,唇角揚起一抹弧度,緩聲道:
“這是一筆富可敵國的財富。”
“也是平山王這些年一直想要找的東西。”
“得了這筆財富,咱們可以沿著風城遺址運向關外,待我與趙王交涉后,諸位不但能分到一筆龐大的財富,還會在趙國拿到一官半職。”
他話音落下,看了看跟著自已的那一行人,頗為感慨。
艷陽炫目,刺得他有些睜不開眼。
“當年寧國公麾下何其璨燦……如今,也就只剩下諸位愿意為老朽出力了。”
“不過五年時間啊。”
寧國公聲音略帶悵然,但很快,他便抖擻了自已的精神,對著眾人高聲道:
“不過,向來高峰多擁簇,低谷才見真心人,諸位如今還愿意為我賣命,我絕不會虧待諸位!”
“若此行能出齊歸趙,我必以救命之恩,厚報諸君!”
眾人也似乎感受到了寧國公此話中的真誠,一時間似乎聯想到自已未來得財得勢的那一刻,頓時心潮澎湃,拱手高呼:
“我等誓死效忠國公!”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就在眾人高聲疾呼之時,陰三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忽而看向了遠方天傾峽凸起的一字地平線處。
那里明明什么也沒有,但他卻看得極為認真,并且身體也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