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
姜伯良一言不發,轉身匆匆朝著寧國公府外而去,聞潮生在傘下長嘆息一聲:
“所以他們就「該死」?”
平山王眸中好似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恰恰就是寧國公,偏偏就是寧國公。”
“齊國本王唯一管不到的,便是這寧國公。”
“那些年他到底做了多少對齊國不利的事,誰也不知道,興許你我只見到其殘留的冰山一角。”
他徐徐道:
“五百年前,古之圣賢想要建立一個沒有戰亂紛爭的「理想國」,但事實證明,這樣的國家并不存在,即便沒有戰亂,人與人也絕不可能平和,這不是由人決定的,而是天地在賦予人本性之時,便已經留下的規則。”
“既然有爭端,那弱肉強食便成了亙古不變的鐵律。”
“落后要挨打,弱小就要受欺負。”
“之所以曾經四國和平了那么長時間,不是因為古之圣賢的理想國建成了,而是沒有人比他們更強,所以他們制定的規則,所有人都要遵守。”
“弱小者從來都不是受規則庇護,而是受強者庇護。”
“這才是本質。”
“齊國每年被抓住問斬的死囚那般多,難道是因為他們做錯了事嗎?”
“當然不是,是因為我們比他們強,所以他們才會被抓住,才會為自已的行為付出代價。”
“若作惡的是東邊那位一指斷江的「軒轅老人」,試問這天下誰能抓他,誰又能殺他?”
聞潮生沉默了許久。
他來自另外一個世界,那個世界發展了數千年的文明,點的是科技樹,有著更為成熟完善的社會體系,按理說,他所了解的知識和理論要遠勝于平山王,但這一刻,他卻無法反駁平山王的話。
聞潮生站在雨下如夜一般沉默,最后說道:
“人為靈長,不該如同野獸一樣活著,我沒有資格與理由去要求他人,但若是有機會,我會多做一些。”
言罷,他對著平山王躬身行禮,而后轉身離去。
平山王看著他的背影,忽然叫住了他,意味深長地問道:
“上次你說,本王設立「忘鄉臺」是一件對于那些將士背后的家庭極為不公平的事,那本王想知道,如今你已了解地牢的真相,會將這里的一切「如實」告訴你要找的那位的家人么?”
聞潮生從來沒有與平山王講過他來這里是為了找人,但平山王出現在這里、知道這些也并不奇怪,畢竟聞潮生來這里之前先與鳥翁見面過一次。
面對平山王的這個問題,聞潮生無法回應。
張獵戶有權利知道自已兒子死去的真相以及細節,但……他真的能接受么?
自已又該怎么講,講多少呢?
他在狼狽的沉默中離開了寧國公府,一個人沿著積水遍布的漆黑街道走回了書院,回到了自已的住處。
躺在冰冷的水桶里,聞潮生洗了個冷水澡,坐于床上,擦干自已的頭發。
愁緒宛如涂鴉,胡亂奔走于聞潮生的眉上。
修行的問題沒解決,新的煩惱卻滋生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