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跟便跟了一千八百里。
一千八百里的路不好走,姑娘走得太遠,走到了鳥翁的眼睛里。
“……我喜歡她,從什么時候開始已經不記得了,但是我喜歡她,直到現在也是。”
鳥翁淡淡一笑,臉上的皺紋也舒展了不少,但他的眸子里卻充斥著一股愧意。
無須太刻意的觀察,因為鳥翁也沒有去隱藏。
“那姑娘后來死了?”
“死了。”
“怎么死的?”
“仇家上門,我受了傷,姑娘把我藏了起來,自已在外頭應付,后來她被仇家抓走了,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只剩下了一顆頭。”
這是極為殘酷的過往,數十年的歲月交織,鳥翁回憶起當年的時候,畫面早就模糊不已,可他仍然能聞到那股繚繞在鼻尖的血腥味。
這是鳥翁一生的遺憾。
那個跟了他一千八百里的姑娘,為了保護他,寧可被人砍下頭顱,也沒有暴露他的位置。
“那你報仇了么?”
“報了。”
鳥翁語氣淡淡,多了幾分空虛與悵然。
“兩年之后我找到了他們,這些人賺夠了錢,已然金盆洗手,蜷在一個村子里面,他們之中的大部分都有了家室,看見他們的那一刻,我已分不清誰是誰了,只記得姑娘的頭,后來那村子里一百六十七口人,從老到小,我一個都沒放過。”
“我殺了他們,將他們的頭全部砍了下來。”
“那個當年找我尋仇的人跪著求我不要殺他的家人,他愿意為姑娘償命。”
“但我不肯。”
“我當著他的面,剝了他兒子的皮,又把他的老父親和妻子丟入了沸騰的水里。”
“他死之前詛咒我,要我下無間地獄。”
“不過直到現在,我仍然活著。”
聞潮生道:
“這本來該是一個很爽的故事,但你講得太平淡了。”
鳥翁飲了一碗酒。
“報仇雪恨從來都不爽。”
“那是無奈之舉,是企圖彌補遺憾,卻終究束手無策的空虛。”
“我想了一輩子,偶爾還是會有些愧疚,如果可以重來的話,我大概不會殺死他的妻子。”
“那個女人是無辜的。”
聞潮生:
“你說得對,故事是故事,若親身經歷,自然又是另外一番心境。”
“后來呢,這么多年,沒再遇見新的姑娘?”
鳥翁道:
“上天喜怒無常,時常厚此薄彼,它給了我一個最好的姑娘,可我沒有珍惜,于是它降下了懲罰。”
酒足之后,鳥翁喝得酩酊大醉,轉身去了屋內休息,聞潮生則獨坐于檐下,望著外面的疾風驟雨。
他喝完了酒壇里最后一點酒,起身對著屋內的鼾聲說道:
“我也要去見一姑娘,下次來找你喝酒。”
“走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