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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行于眾人之前,是最先看懂石碑意圖的人,但他們如今也成為了所有剩下的試煉者中最可能被淘汰之人,倘若他們再不能想出個好的點子來解決眼前的困境,那他們隨時都會跌落腳下的云海,或是淘汰出局,或是在淘汰出局的過程之中直接摔成一堆肉泥。
高敏頭一次這樣近距離的面臨死亡,心中的恐懼自從浮現之后,便猶如泄閘的洪水,洶涌不絕。
她不知該怎么辦,腦子里空白的甚至連后悔的念頭都生不出來,只能繃緊全身,用僅剩下的為數不多的氣力去對抗石階上的恐怖力量。
而站在她身前的僧人雖然尚未失去理智,可同樣心沉到底,他掃視著周圍,確認周圍除了云海茫茫一片之后,只得小心盤坐于原地,雙手合十,努力保持自已的低身位與狀態,讓自已盡可能撐得久一些。
觀武臺上,眾人亦看出了二人的狀態不對,似乎面臨著莫大的干擾與難題,先前稱贊書院書山之試構思巧妙、手段玄奇的王族,此刻也都停下了自已追捧書院圣賢的三寸不爛之舌,緊張地望著云海白玉階上的二人。
王鹿目不轉睛,一會兒看看高敏,一會兒看看僧人,忽然問道:
“他們若是在這個時候摔下去……會死么?”
聞潮生道:
“應該會。”
王鹿擔心的事情很多,一方面他前些時間與高敏走得比較近,憂慮高敏生死,另一方面,他又希望高敏可以在這一次的書山之試中拔得頭籌,為書院爭光的同時,也為自已爭氣、緩解她娘親在家族中的待遇。
高敏曾與他聊過很多關于她娘的事,早些年她的父親沒來接她時,她和娘親的生活非常難堪,六歲那年,高敏與娘親兜兜轉轉時,遇見了從滄州旱災逃難來的流亡人群,這些快要餓死的人幾乎什么都吃,高敏說,她清楚地記得那些人看見他們娘倆的時候,眼睛在冒著綠光,若非她娘像個瘋子一樣護著她,她估計已經成了那些流亡者的腹中餐。
高敏的娘也并非沒有付出代價,女子本弱,為母則剛,一場路上橫遭的大亂,高敏的娘親雖然護住了她,卻丟了一只眼睛與一條手臂。
慘烈細節自不必說,虎口逃走之后,她的娘親渾身被血浸濕,傷口潰爛流膿,高燒不退,若非是路上遇見了販茶的商隊,隊伍中恰巧有一名擅長醫術的修行人,她與她的母親估計都會死于許多年前的那場劫難。
任沐風似乎因為前兩次的宿醉,讓他的酒量提升了不少,此刻與聞潮生一般半躺在絨毯上,靜靜凝視著那巨石上受困的二人,心想如果是自已在那里,他該如何應對?
任沐風的確想了許多種可能,但他唯獨沒有答案,于是他將目光移向了聞潮生。
“潮生老弟,這截朝哪兒走?”
聞潮生看了巨石一眼,說道:
“書山有路,學海無涯。”
“我沒有進入過里面,有些東西看不見,聽不見,聞不見,你問我往哪兒走,算是問錯人了。”
任沐風稍一翻身,舉著酒杯的手僵滯在半空中,失笑道:
“連你也不曉得?”
聞潮生沉默了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