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提上一屆會武舊事,眾人的思緒被帶回到了過去。
那一屆會武終局,平山王強行要走趙王小女來做妾的行為的確有些過分。
當時趙王雖有千百般的不悅,但平山王卻將書院與圣賢之名搬就出來,壓得趙王根本喘不過氣,再加上那時趙國會武輸于齊國,似乎總差了幾分理,他的女兒又極為懂事,在知道自已父親難做之后,主動請留在齊國,最終趙王在這樣的高壓之下便半推半就地妥協了。
只是他一回到趙國,一見到了自已的妻子,便后悔了。
他寫信給平山王,希望可以花重金或是其他珍貴的東西贖回自已的女兒,但被平山王一口回絕了。
平山王答應他,每過一段時間會讓他的女兒寫一封信給他們。
提到了這件事,趙王緊緊捏住指間的酒杯,直至指節發白,眸光似乎較之這場陰雨更為沉翳。
“起初的那一年,或許是四國之中的諸多王族皆在關注這件事情,吾之小女在齊國的生活還算不錯,沒有受到多少不公與排擠,但隨著時間推移,關注這件事情的人越來越少,平山王終于放下了自已的顧忌,開始暴露禽獸之本性,不但常常羞辱小女,當著小女的面折辱趙國,歪曲趙國歷史與諸代君王,不斷以骯臟的污穢與謊言給小女洗腦,若是小女反駁,還會被直接關進小黑屋中,一兩日不予飯食……”
趙王愈說,神情便愈發激動憤怒,像是一名飽受冤苦的百姓,控訴著平山王的惡行。
他猛地將手中的酒杯砸在桌子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接著指著平山王的鼻子怒道:
“此人為了羞辱趙國,對著小女犯下惡行之后,再讓小女悉數將這些惡行記錄,以一封封的書信寄回趙國,這虎狼之畜剜去了小女雙目,割掉小女舌頭,還砍斷了小女的雙腿……我是趙王,卻也是一名人父,在座的各位有子嗣的父親,誰能接受自已的后人受此折辱?”
“要打便打,要戰便戰,你如此欺侮,真當我趙國是隨意任人凌虐的軟柿子不成?”
一直飲酒不語的平山王,此刻也放下酒杯,語氣之中飽含冷意:
“一封書信,豈能見真相三分,你身為趙王,因自已的私情而直接發動戰爭,不予辨別真偽,甚至連戰書都不下一封,你的女兒是命,難道那些死在邊城的數十萬軍士的命便不是命了?!”
“這滔天血債,若是錯殺,你又要拿什么來還?”
趙王不甘示弱,眼睛一瞪,雙臂揮展,形容癲狂道:
“那一封封皆是我女兒親筆落墨之書信,字字沾血,句句驚心,焉能作假?!”
“士可殺,不可辱!”
他本被大雨澆濕全身,看上去已經無比狼狽,此刻歇斯底里的模樣讓他徹底變成了一個瘋子,二人之間的對話將不少人的情緒激燃,跟著一同謾罵起來,而聞潮生卻是靜坐于院長身旁,雙手摁著阿水遞給他的那柄傘放于膝前,他靜靜看著這一切,體會著這一切,握住傘柄的手不自覺地用力,也從中瞧出了一些不正常。
這一份不正常并非來自于平山王,而是趙王那邊。
到底是哪里不對,聞潮生細細說不上來。
非要說的話,他覺得趙王有些微不可尋的「用力」了。
這是一種極為奇怪的感覺,因為風城這件事本質上是參天殿的圣人要一個解開四國之間平衡的理由,所以是齊國對于趙國的算計,而如今趙王表現出來的這半分「用力」,卻讓聞潮生嗅到了一股更深層次的陰謀味道。
但他沒有去深究。
因為聞潮生覺得,他大概活不到那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