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明白了。
“進入香檀寺前,我曾與那里的住持言明過,當日后陳國有需要時,我得舍戒還俗,住持也對此并無他言,而今大勢將起,四國之內都在為此做著準備,我借著這個機會回來正好,不會有多少人注意到我。”
陳王抿了一口茶,仔細想了想,說道:
“齊王說,前些日子該有一個很厲害的年輕人來了陳國,是四國會武出風頭的那位書院學子,這人以前也在幫他做事,并且與參天殿的關系很僵,回頭你去邊城那邊兒問問,有消息了告訴我,我想去見見他。”
太子略顯憂慮,但見到了自已父親的眼神,最終也將這份憂慮埋在了自已的心里。
…
翠竹峰。
聞潮生盤坐于涼亭之中,借著一盞燭火與滿目星光,靜靜凝視著面前的幾本經文。
他只用了半日的時間,便強迫自已將經文之上的內容全部熟記了下來,接著又用了半日的時間讓自已倒背如流。
聞潮生前世的確讀過許多書,但對于佛學,他一竅不通。
因此,他不得不采用一個最笨的辦法來接觸佛學。
書讀百遍,其義自現。
不過,今日他在心中默念佛經又何止百遍,直至現在,聞潮生既沒有參懂這些經文之中的真意,也沒有讓自已的心思安寧下來。
曾在王城,院長要求聞潮生在一個月內突破四境并且奪得四國會武的第一時,他便面對過這樣的難題。
那時的聞潮生在法慧的指點下解決了這個難題,而現在,他再一次走入了當時的境況。
同樣困頓不易,同樣束手無策。
他不免開始胡思亂想,想到了在苦海縣、在那座小院兒里頭,呂先生非常凡爾賽地對他說,修行上的事與人世間的事比起來什么也算不上,而后聞潮生便又想到了呂先生的光輝事跡,想到了一個年不過二十的少年就敗了劍閣的一閣之主,想到了即便這樣一個人,也終是沒有救下他的妻子。
倘若法慧早生些年頭,呂先生早些時候遇見法慧,如今呂夫人就不會陷入這樣難堪的境地。
以呂先生的悟性,也許參悟「并蒂蓮」對他來說只是兩三日,甚至是幾個時辰的事情。
但呂夫人身上那般多的道蘊傷,也許連「并蒂蓮」這門彌勒大佛留下的奇術也無法救治。
不知不覺,聞潮生有些喪。
因為從這些事情之中,他清晰地感覺到了來自于「命運」的力量。
不過聞潮生很快便調整了自已的狀態,他已帶著阿水奔襲數千里路來到了這里,自然不會在此刻輕言放棄。
聞潮生又花費了一整夜的時間去誦讀佛經,直至漆黑如墨的夜幕在朝陽的炙烤下凝為翠綠竹葉間的一滴滴晶瑩露水時,聞潮生才終于回神,看見面前的一名小僧從提著的籃子里拿出了一碗清粥與一碟咸菜。
這個分量對與聞潮生來說自然是遠遠不夠的,小和尚看著聞潮生,用十分干凈的聲音說道:
“青燈住持說,人在饑餓的時候,頭腦會更加清醒。”
言罷,他單手合十,對著聞潮生微微頷首,轉身下山去了。
聞潮生吃過了早飯之后,閉目憩息,耳畔只剩下了山間蟲鳴與風吹竹葉的沙沙聲,身體內的許多道蘊傷痕猶如隨時都會復燃的焦痕,全靠著不老泉給予的幾縷清淺勉強維持著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