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慧給不出他個答案,但其實是不想說,但他嘴上留情,聞潮生可不留情。
他用雨水搓了搓手上的稀泥,剛才幫傅淺陌整理遺容時粘上的,雨水沒沖干凈,他便笑著當著法照的面,把手上的泥巴直接抹在了他的僧袍上,甚至還用他的僧袍搓了搓手,接著才在法照一臉驚訝的表情中說道:
“佛國不一直都這樣?”
法照啞然。
聞潮生繼續道:
“他們吶,你想想看,傳承于彌勒大佛,發展到今日幾乎全是靠著對方留下的道統,一路吃人家的用人家的,還要將人家舍利子中留存的「自在之力」吃干抹凈,這種行為說是將彌勒大佛挫骨揚灰都不為過,過去了這么多年,你又見到了幾人前去西海之畔向彌勒大佛還愿?”
“沒有幾人吧?”
法照沉默著講不出話來,但是胸口悶得慌,聊想起自己從前所接觸的所有,一時間有一種如夢如幻的錯愕。
假的。
原來都是假的。
“青燈大師是個有想法的人,但其實他能為佛國做的事情也不多,一來他自己能力有限,二來他的壽數已經不多了。”
“呂先生那一劍無意斬出的佛門大變,對你們來說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機會,讓一些從前原本說不上話的人日后可以說話了。”
“毀滅之后,必有新生。”
“對吧?”
聞潮生對著二人問道,法照揚起臉,看著天上無數密密麻麻的雨珠,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不覺間他忽然有了心事。
“走了,時間不等人,躲過這幾日……陳國會迎來一場新生。”
聞潮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去了翠竹峰將最后幾壇酒打包拿上,回了青燈寺。
眾人簡單收拾了一番,聞潮生拿了些錢財給寺廟內做飯的幾名老和尚,叫他們去附近的鎮子湊活一下,這幾人年紀很大了,身體不好,一路風塵他們受之不住,那雪山中天寒地凍更要人命,再加上若是人數太多,路上的目標會比較大,索性便讓他們去其他地方落腳。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這幾名老和尚尋常時候深入簡出,幾十年就沒離開過這山間寺廟幾次,自然也沒人認識他們。
眾人兵分兩路,約定好了回來的時日,直接便從青燈寺下山了。
到了山腳下,眾人皆被那宛如煉獄一般的場景嚇得不輕,尤其是那幾名老和尚,平生幾乎一直待在廟里念經,幾時見過這樣的場面?
聞著那風雨都壓制不住的血腥氣味,他們是走一路吐一路,直至離開了老遠才終于勉強適應……
…
齊國,王城。
一名穿著陳舊粗布衣衫的年輕人出現在了這里,自打他入城之后,一些時常路過的富貴子弟打量他的眼神便帶著莫名的嫌棄,年輕人早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眼神,畢竟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座繁華富饒的王都了。
他毫不介意,一路前行,穿過街道上周遭密密麻麻的人群洪流,沿著記憶中熟悉的路線,來到了熟悉的那扇門前。
門的對向,還是那條河,還是那株柳,與記憶之中的一樣,沒什么變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