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王將嘴里嚼碎的茶葉吞入腹中。
“我們了解的不甚清楚,許多細節不明,但十方寺的住持有求于我們,跟我私底下做了些交易,他告訴我,那兩位至高梵天在青燈寺外受了非常嚴重的劍傷,一直沒好,眼下已經到了行將就木的程度了,他們似乎一直在找佛子,此次佛門內部的爭端就跟佛子有關系,住持揣測佛子身上應該有可以讓他們傷勢療愈的辦法。”
“此次假死的目的,大概率就是奔著佛子去的,”
“這兩個老東西統治佛門兩百多年了,如今因為意外而瀕死,他們肯定放不下手里的權力,怕就怕他們在臨死之前亂來,要拉著所有人給他們陪葬。”
在描述這件瘋狂的事情之時,陳王顯得非常平靜。
他并不介意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那兩尊佛門的至高梵天,同樣身處權力巔峰的陳王深知權力對人的荼毒有多大,他們若是不愿放手,臨死之際干出什么樣可怕的事情都不奇怪。
“你先出去避避風頭,我留下來主持大局,應該沒什么大問題……等事情結束了,我叫你回來。”
“其外……”
陳王說著,雙手放平,目光直視陳錦秀:
“今天這屋子里與你講的,誰也不能說,包括你黎叔,聽明白了?”
陳錦秀盯著自己的父親,對方平靜的表情看不出一絲一毫所面臨的境況的危急,只有陳錦秀心里明白,一旦陳王的擔憂成為事實,那他幾乎必死,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從他幼時被送去寺廟內作為佛門的「質子」時開始,其間長達有足足十年的時間,陳錦秀一直對于自己的這位父親沒什么好感,哪怕對方是一國之君,但后來隨著他長大成人,他漸漸明白了人情世故,漸漸看懂了佛門鼎盛香火背后藏著的東西,那是凌駕于陳國王權之上的武力,他逐漸意識到了自己父親的不容易,意識到了這些年他這個看上去懦弱無能的父親,實際上有多么精明。
而隨著陳王開始著手對他的培養,陳錦秀一步一步地發現,這個曾讓自己瞧不起的父親,竟然不知何時已經成為了令他仰慕,甚至令他敬畏的存在。
自己未來是否能夠成為他父親這樣的人?
是否有能力接手陳國?
是否……
太多的雜念滋生,他長長呼出一口氣,才發現自己心臟跳動的很快。
他在恐懼。
恐懼自己的父親離去后,自己的愚昧會毀了這個國家。
陳王看見了自己孩子眼底藏著的恐懼,但是卻沒有說什么來鼓勵或是勸慰他,只是笑著對著他揮了揮手:
“走吧。”
“走吧走吧。”
…
佛門傳來噩耗。
曾經統治了佛門足足兩百多年的兩位至高梵天圓寂化業,這件事情被突然爆出,消息如風一般傳遍陳國的每一個角落,震驚了幾乎佛門中的所有人。
圓照與傳燈年紀的確很大了,但距離他們坐化的年紀應該至少還有三五十載,怎么會忽然就入寂了?
而且還是兩人同時入寂。
“怎么回事?”
“二位至高梵天……怎么會忽然入寂了?”
“壞了,如今我陳國三位至高梵天皆已入寂,未來面對他國之爭,又要如何抵擋?”
無數流言蜚語在佛門之中迅速滋生,猶如雨后春芽,而這正是圓照與傳燈想要看見的結果。
奪走佛子的那些個梵天不就是想要看著他們死么?
如今便給他們這個機會。
垂餌已下,只待魚兒上鉤。
當然,洞中的圓照與傳燈永遠不會想到,他們散播出去的消息根本傳播不到聞潮生幾人的耳中。
所以,他們至死也不可能等到他們要等的人。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