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秀離開之后,陳王仍舊在書房之中喝茶,沒過多久,一名穿著鎧甲的男人帶著一個中年人走進了書房,若是陳錦秀在此,必然會驚掉下巴,因為這個中年人與他的父親,竟有六分的神似。
無論是樣貌,還是氣質。
不要小瞧這六分,在沒有易容的情況下,能有這么高的相似度,那再許以精湛的易容與個人演技之后,很可能連最親近的人在短時間內都沒法發現端倪。
“王上,一切皆已準備妥當。”
“什么時候出發?”
陳王看著那名穿著鎧甲的男人,揮揮手,示意他退到門外去,然后起身主動為面前這個與自己神似的男人倒上了一杯茶。
熱騰騰的霧氣在書房之間升騰。
“彭春,準備好了?”
陳王將茶遞給了這個名為彭春的男人,后者雙手接茶,目光平靜且堅定。
“從被王上選中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料想到會有今日。”
陳王點點頭。
“來之前見過你的妹妹與老母親了嗎?”
彭春:
“見過了。”
“多謝王上這些年對她們的照顧!”
言罷,他起身對著陳王深鞠一躬。
陳王也舉起一杯茶,敬他道:
“若是此次你能活下來,日后待到戰事結束,天下平定,本王必與你侯爵之位,若是不能……你家中三代,本王必傾力照顧,讓他們一生衣食無憂,不受他人欺侮。”
彭春與陳王共飲下了這杯茶水,接著便與陳王互換了衣物,而后陳王離開了書房,與那名身著鎧甲的男人去了王宮的一處荒涼角落,由于陳王這些年一直將大量的財務與精力投入至四十八座金佛廟的修建與打理內,忽視了王宮一些邊角也并不意外,這些地方鮮有人去,陳王不管,那些下人自然也懶得管。
而今他們踩過荒草碎石,到了草木深處的院角,那里竟有一處狗洞,二人便順著狗洞鉆出,沿著一條不算路的小路悄悄離開了這里。
后來他們上了提前備好的馬車,幾經輾轉,陳王便朝著國家的東部邊境而去。
路上,漸行漸遠。
直至遠離了陳國的王都,毗鄰邊境之時,那名一直跟在陳王身邊的軍士不住地撩開了馬車的幕簾,向著來時的路回望,陳王問道:
“秦東,在看什么?”
被稱之為「秦東」的男人身份并不普通,此人是陳王心腹,就連太子也不知道他的存在,一生經歷堪稱傳奇,曾在陳王的幫助下化名多個身份,輾轉各地,做過許多事情,有過諸多寶貴的經歷。
江湖,戰場……最后又參與了朝堂許多內政的決策。
此人幼時乃是父母因天災雙亡的流民,小時候有些口吃,說話說不清楚,也沒學過字,因為一身絕佳的根骨被陳王收養,而后培養了他二十三年,陳王在他身上花費的氣力甚至要比太子更多。
而他也沒有叫陳王失望。
兩年前冬雪褪盡,此人在春來花發之際突破了天人大劫,成功成為了陳國的又一名五境。
然而秦東五境之事,只有他與陳王二人知曉,突破之后,秦東與以往一樣,依舊盡心盡力幫助陳王做事,前些日子陳王去書院參與四國會武,秦東就在他的身邊。
此刻坐于馬車之上的秦東目光深遠,他盯著陳國王都的方向看了一會兒,將頭收回了馬車內。
“王上,你這一走,基本等同于將陳國的王權全部放手給了太子,也不提前與他預知一聲,怕出差錯。”
陳王笑了笑。
“秦東,我帶你二十三年,但其實真正相處的時間可能連三年都沒有。”
“你學到的東西,不是我教的,我學到的東西,也不是老陳王教給我的。”
“能說給太子聽的,我已經說過了。”
“此去,我未必能回,人與人的天賦、悟性、際遇皆不相同,太子不算多么天賦異稟,要在這四面皆是暗流的混亂時期握住王權,他必須要克服內心最后一道關隘。”
“若心懷恐懼,那就永遠無法做出超過自己能力之外的事。”
言罷,陳王見秦東盯著自己的眼神直勾勾地,問道:
“怎么,你有疑惑?”
秦東微微搖頭。
“倒也沒有。”
“只是跟了您這么長時間,第一次見到您會這樣鋌而走險。”
“若是太子一個不慎,陳國會出大問題。”
陳王整理著自己的袖子:
“我何嘗不想下一步更為穩重的棋?”
“大風大雨之中,草木往何處飄搖,哪里由自己說了算?”
“咱們此去,成便成,不成……那便是天意了。”
“陳國的肱骨之臣,我已經都安排妥當,基本不會受到此次佛門內部爭端的影響,剩下的那些,我處理起來很麻煩,需要理由,需要很多證據……但那兩位將死之人就不需要了。”
“他們若是發瘋,不妨就最后借一次刀吧。”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