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慘慘的風卷挾著刺骨的寒意,自落魂山嶙峋的黑色峽口深處嗚咽吹出,仿佛萬千冤魂的號哭被山石揉碎了再噴吐出來。
天上,厚重鉛云垂得極低,沉甸甸壓著那黑巖突兀的山巔,幾乎要滾落下來。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濃濁的、飽含硝煙、朽木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腥甜腐敗糅合的氣味,鉆入鼻腔,沉甸甸地墜著肺腑。
這座山,像大地硬生生吐出的一塊巨大內臟毒瘤,焦黑枯槁,死氣纏繞。
馬蹄踏在堅硬、遍布碎石的上山道上,敲出單調孤寂的“得得”聲,沒有大隊人馬的踩踏,沒有武器碰撞的鏗鏘,只有常小魚。
他跨騎一匹毛色鮮亮的黑色駿馬,孤身一人,沿著這條千瘡百孔、幾乎分辨不出原本形狀的舊路緩轡而行。
山風如刀,掠過他的面頰,也卷起他染著歲月塵土的衣襟。
他身后,一步之遙,亦步亦趨跟著石城,這位好兄弟沉默如一塊亙古以來的頑石,腰背挺得筆直,目光平視前方,眼角的每一條皺紋都寫滿警惕的堅硬。
他跟隨的是常小魚,是那道劈開濁世迷霧的光,無論前方等待著的是什么,刀山也好,火海也罷,他無需多言,這份堅如磐石的沉默本身,便足可托付性命。
“常爺,為什么剩下最后這一段山路,我們棄車而行,反而騎馬過去?”
常小魚道:“不用問,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石城的機械眼掃描這匹戰馬,但下一秒眼神就不對了,他吃驚道:“這……”
常小魚瞇了瞇眼,豎起手指在嘴邊,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噓!”
石城瞬間明白了常小魚的意思,重重點頭道:“懂了,這次給他個面子,聊明白也就罷了,聊不明白的話,咱倆當場就辦了他!”
“沒那么簡單的。”
“他業火旅很一般,跟普通的地方武裝,水平不相上下,頂多就是武器裝備更先進,但軍紀很差,跟我們的星火軍團更是沒得比,真打到最后,他不一定行。”
“但是業火旅里邊,有一個叫做影牙的小組,這里邊的人才是用來對標兵蟻戰術小隊的,其中全是東南亞這塊,臭名昭著的各類邪術高手,他們本就興風作浪,作惡多端,現在有了閻青云這個巨大的地方軍閥做靠山,更是無惡不作。”
“這幫人對付起來,才是最難的。”
“不過不用擔心,既來之,則安之,走吧。”
一架涂滿黃綠油彩的皮卡車殘骸粗暴地塞在隘口轉角處,成了臨時掩體,黑洞洞的機槍口毫不掩飾地從車頂架設的鋼板射擊孔探出,冷冷地掃視著山道。
遠處更高的山脊線上,隱約可見火箭筒發射架短促的輪廓,像潛伏巨獸的利齒,在暗沉的天空背景中劃出殘酷的幾何折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