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落,腳下純白階梯的微光瞬間熄滅,取代它的,是席卷一切的、冰與火徹底交融的狂潮。
冷!
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絕對深寒,如同宇宙邊緣永恒的黑暗,帶著滅絕一切生機的死寂,瞬間攫住了常小魚的左半身。
血液仿佛在億萬分之一秒內凝固成堅硬的水晶,思維被凍結,每一個念頭都變得遲滯、破碎。皮膚、肌肉、骨骼,甚至奔涌的混沌源力,都在這超越凡俗理解的低溫下發出不堪重負的細微呻吟,蒙上了一層剔透卻致命的幽藍冰晶。
視野被冰封,左眼看到的只有一片凝固的、死寂的深藍。
熱!
與之同時降臨的,是另一種同樣達到極致的狂暴,右半身如同被投入了太陽的核心,無窮無盡的光與熱,帶著焚盡萬物的暴虐,瘋狂地灌注、撕扯。血液瞬間沸騰、汽化,卻又被那股恐怖的熱力強行束縛在血管內,帶來煉獄般的灼痛。
皮膚在焦黑碳化與瞬間重生中反復拉鋸,發出滋滋的灼燒聲,混沌源力在右半身變得異常活躍、躁動,卻如同被投入熔爐的柴薪,正被這純粹到極致的火焰法則瘋狂分解、湮滅。
右眼視野里,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刺目的、翻滾的金紅。
冰與火,死寂與狂暴,兩種截然相反、卻又同樣達到宇宙法則極致的毀滅力量,在常小魚的軀體上劃下了一道清晰而殘酷的分界線。
他的身體成了兩種終極偉力瘋狂角力的戰場,每一個細胞都在哀鳴、崩解、又在混沌源力艱難的重塑中掙扎求生。
極致的痛苦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靈魂深處,幾乎要將他撕裂成兩半,喉嚨里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悶哼,身體劇烈地顫抖著,體表的冰晶與焦痕在分界線上反復爭奪、覆蓋,混沌源力形成的護體光暈如同風中殘燭,明滅不定,似乎隨時會徹底崩潰。
他艱難地抬起頭。
目光穿透左眼凝固的冰藍視野和右眼灼燒的金紅視界,死死鎖定了前方。
在那冰火煉獄的核心,懸浮著一個身影。
他并非枯骨將軍那般龐大猙獰,也非鏡妖元老那般詭異無形。
他身形修長挺拔,近乎完美,穿著一件材質奇異的寬大長袍,長袍的左側,是流轉著深邃幽藍光暈的冰晶絲線編織而成,無數細微的冰棱在袍角凝結、碎裂、又重生,散發著永恒的寒意;右側,則是熾烈金紅的火焰紋路,如同流動的熔巖,跳躍著永不熄滅的毀滅之火。
冰與火兩種截然相反的屬性,在他身上達成了詭異的和諧與平衡,散發出一種超越凡俗、俯瞰眾生的神性威嚴。
他的面容籠罩在一片朦朧的光暈之中,看不真切,唯有一雙眼睛清晰無比,左眼是凍結萬古星辰的冰藍,右眼是焚盡宇宙塵埃的金紅。
那目光平靜、淡漠,帶著一種洞悉法則本質的絕對掌控,如同造物主在審視一件即將完成的試驗品。
“歡迎。”一個聲音響起,并非枯骨將軍的咆哮,也非鏡妖元老那億萬鏡影的囈語。
這聲音清越、平和,甚至帶著一絲詠嘆調般的優雅,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如同法則本身般的威嚴,清晰地穿透了冰火煉獄的轟鳴,直接烙印在常小魚的靈魂深處,“來到我的永恒地獄,裴玄生的后裔。”
“此地,時間在凍結與燃燒中循環往復,空間在冰封與熔毀中不斷重生,你的掙扎,你的痛苦,都將成為這地獄畫卷上……最動人的一抹色彩。”
他緩緩抬起右手,動作流暢而自然,帶著一種行云流水般的韻律美感,隨著他的動作,整個冰火煉獄的能量瞬間被引動,發出震耳欲聾的共鳴。
“此乃,歸寂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