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這一點,宋英非常擔心,因為娘家人要求女孩安分守己,很大的一個潛在原因是,安分守己的女孩更好嫁,能選擇彩禮更多的人家。
而通常情況下,男方愿意出更多的彩禮,要么是女孩特別好,有異于常人的地方,能帶來額外的利益,比如懂事能干好生養、美貌、能賺錢等;要么是男方特別差,比如缺胳膊斷腿、克妻、脾氣差等。
小香爹娘既然愿意舍棄暫時的錢財,那么未來一定會從小香身上拿回更多,那他們會給小香定一個什么樣的婆家?
宋英咽了口唾沫,不敢再想下去。
“你想什么,怎么不說話了?”袁清疑惑問道。
宋英抿了下唇,“我在想女德里,就有一條要求女性安分守己,所以整個社會,都在奴役、控制女性對不對?”
袁清微怔,脫口而出:“你這想法太大逆不道,女德是……”
“你就說對不對?”宋英打斷了他。
袁清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么反駁,在他的認知里,安分守己就是上位者用來奴役下位者的工具,而女德里,明晃晃的要求女性安分守己,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他看著對面的宋英,想到她為了學習認字,想盡一切辦法,最后不得不冒著極大的風險,偷偷跟著自己學,明明她比學堂書院里的絕大部分男孩,都更擅長讀書,但因為女子不能參加科舉,她讀書識字便是無用。
他想到世人要求男子才華橫溢、博覽群書,卻要求女子無才便是德,最后自相矛盾,卻嘴硬地辯解,所謂女子無才便是德,不是要求女子大字不識,而是擔心她們看了不好的書,移了性情。
可書坊市井里每月賣出那么多話本故事,又是被誰看了,怎么不擔心男子移了性情?
好半晌,他才輕聲道:“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行,說出來會觸碰得利者,給自己招來禍端的。”
宋英看著他的眼睛:“我知道,因為你對我坦誠,所以我也對你坦誠,不會隨便跟人說的。”
袁清便靜靜看著她,許久才移開視線,“說來小珊《三字經》都尚未學完,是我這個兄長失職,以后在家也該抽出些時間來教她。”
這話題跳轉得太突然,宋英愣了愣才道:“不是說你奶奶不讓你教她,怕耽誤你讀書么。”
“奶奶是為了我好,但小珊多認些字,對她一生都有好處。”
宋英想了想,袁清基本都在書院,聽那意思還想在三年后去考秀才,能有多少時間去教袁珊。
再者,他雖是為了袁珊好,但他們的奶奶知道了,不會怪袁清,只會怪袁珊,便建議道:“雁行她們《三字經》都學完了,你妹妹若是想學,可以找她們教她。”
袁清搖頭,“小珊的性子,不會愿意跟她們學的。”
宋英摸了摸鼻尖,這話她就不好接了,雖然袁珊確實是那么個瞎傲氣的人,但她也不能當著面說人家妹妹的不是。
一夜閑聊。
翌日早上,宋英將羅雁行等人好好抱怨了一通,“你們可真行,說好的圍爐夜聊,我拿個盤子的功夫你們都睡著了。”
羅雁行很是心虛,“哎喲,太困了嘛,這些橘子大家分一分,今兒吃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