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就擺在這里,”白亮攤手,“不糊名他就是天才,一糊名就狗屁不是,還不能說明問題么?”
沈旌氣得跳腳,這話不止是在嘲笑袁清,也是在暗指前面的縣試府試考官放水,府試的主考官可是他爹。
“你一個縣試都沒過的廢物,有什么資格在這里指指點點,還是回去睡你的大覺去吧。
明明是這次的題很難,我們嘉湖書院總共也就四個人通過……”
更遠處,他看見鬢發花白的中年童生喜極而泣,“我終于考上了!”
也有少年意氣風發者被一群人圍著賀喜,更多的是沒考中的考生滿臉愴然。
袁清漸漸回了神,目光掃過榜單,鎖定上面四個熟悉的名字。
他定了定神,肯定出了什么意外,這次考題他分明發揮得很,寫完自己都覺得暢意。
而書院考中的四人,除了盧旭外,他自認文章做得不比蒲彥三人差,不應該沒考中。
他轉過身,拉住準備擼袖子與白亮干架的沈旌,沉聲道:“沈兄,我想看看我的卷子。”
沈旌冷靜了一些,對上他沉沉目光里的不甘,點頭道:“行,我讓人先給你找出來。”
為示公平,院試之后,書吏們會挑選前十名的程墨,張貼公示,給眾考生們查卷。
這會兒書吏們正在忙的就是這事。
沈旌這位知府公子開了口,又只是尋找一位考生的卷子,書吏自然沒有不答應的,而且這也沒有不合規矩之處。
不多時,袁清的卷子找了出來,侍從還小聲道:“是從四等里找出來的。”
聞言,沈旌頓時失望,四等在落第的卷子里也是很差的。
袁清沒有表情,一言不發展開卷子,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最上方的五經題卷頭的三個紅圈。
“我就說不對勁,你明明應該是案首!”見此沈旌立刻大叫,旁邊圍觀的其他人也很驚訝。
一個紅圈代表好,三個圈一般是首卷才有的待遇!
袁清又往下翻,滿頁蠅頭細字排布如星,疏密勻停,只在右下角‘顏苦孔之卓’幾字上,被人用筆畫了黑杠,旁邊批有‘杜撰’二字。
白亮立刻嘲諷起來,“竟然杜撰典故!嘖嘖,真沒想到你一個窮小子膽子這么大!”
沈旌想懟,可這個典故他也沒有聽過,而陶提學是翰林院進士出身,學問定然比他們深得多,他說是杜撰,應該就是了。
他默了默,道:“袁兄,你這……”
袁清沒有言語,拿著卷子朝著府衙走去。
“袁兄!袁兄,你做什么去?”
沈旌愣了愣,忙要去追,被白亮一把拉住,“還能去做什么呀,卷子上有主考官的不佳評語,考生要到堂上去領責,他當然是要去找陶提學接受訓斥呀。”
沈旌也想起了這茬,沒再追,而是甩開白亮的手,“同窗一場,你能不能別這么幸災樂禍。”
白亮翻著白眼,“嘿,昨兒是誰往我傷口上撒鹽來著,怎么不念著同窗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