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連翹滿臉氣憤地進來回稟:“太太,我們這是好心被當作了驢肝肺,那牛鼻子不收,還堅持說我們少爺與袁姑娘的八字有礙子嗣。”
啪!
茶盞砸在青磚上,碎瓷四濺。陳太太胸口劇烈起伏,腕間的佛珠不知何時已被扯斷,檀木珠子噼里啪啦滾落一地。
“好一個清風觀!”她聲音發顫,“真當我陳家好欺負不成!去叫馮七進來!”
“太太,這不對勁呀!”張嬤嬤擰眉,望向連翹,“旺兒有沒有提咱們另尋了人合八字?”
連翹點頭,“說了,還把他們合的結果、批語都一一背給那牛鼻子聽。”
“這就說不通了,”張嬤嬤望向陳太太,“按理學藝不精被揭穿,該是羞愧,便是厚著臉皮收下咱們的功德錢,也該俯首帖耳,感激涕零。
況且,咱們又沒給他宣揚出去,壞清風觀的名聲,再好面子的人,也不至于繼續嘴硬。”
最重要的是,他嘴硬的不是尋常人家,而是一縣父母官。
陳太太呼吸一滯,“你是說,他的批語是對的,是其他三人錯了?”
“不不不,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張嬤嬤連連擺手,“奴婢在想,會不會是有人收買了他,讓他故意這么說?”
“收買?”陳太太眸光一凝,眼底閃過一絲疑惑,“你是說......有人不想讓這門親事成?”
張嬤嬤點頭,壓低聲音道:“太太您想,咱們兩家已經談妥了,袁姑娘也不是什么天煞孤星的命格,按理說八字即便不是上上配,也該是相安無事的。
更何況,靈官廟主持與陰陽學官、王瞎子都說是這兩八字是上配。
可偏偏清風觀的老道咬死了有礙子嗣,連功德錢都不要......”
陳太太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軟榻邊緣,思緒翻涌。
“去查,”她忽然開口,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查查那老道最近見過什么人,收過什么禮。”
頓了頓,又道:“再派個臉生的人去榕樹村,查查袁珊的言行。”
她回過味來,他們兩家已經談妥,袁珊也不是什么香餑餑的,不想讓這門親事成的,最可能的便是袁珊。
想到這里,陳太太的眼神更冷了,心卻痛得厲害。
她如珠似寶的兒子,閨秀們避之不及,現在連一個只認識些字,容貌也只是清秀的農家女也嫌棄。
她有什么資格?
若不是看在她哥有潛力的份上,她給楠哥兒做通房都不配!
陳太太越想越難受,只覺心里仿佛有一把火,在灼燒、燜煮她的五臟六腑,喘氣都變得很困難。
“太太!”
“太太……”
張嬤嬤等人的聲音變得遙遠、朦朧,眼前似乎也起了霧,模糊了起來。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過了短短一瞬,視野再次清晰起來,入目是頭頂裝飾精美的房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