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襟和袖口滾了兩道素緞邊，裙擺處繡著纏枝牡丹，針腳不算精細，但勝在熱鬧。
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她身上時，衣料便泛出熟杏子般的暖紅色，襯得那朵簪在鬢邊的山茶絹花愈發嬌艷。只是這嫁衣到底不比綾羅，動作間偶爾會發出窸窣的摩擦聲，像秋風吹過曬谷場上的粗麻袋。
“好漂亮的新娘子，”宋英抿著笑，過去坐到她的旁邊，“本來想早些回來的，臨時遇著個病人，耽誤了些時候。”
小香耳尖微微泛紅，她將一縷不聽話的青絲別到耳后，“一回來的就打趣我，論容貌，你才是我們中最好看的。”
她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掩不住的歡喜。
宋英失笑，伸手替她扶正有些歪斜的發釵：“容貌哪有什么最好，各花入各眼，每個人覺得好看的容貌都不一樣。”
因為杏花村同齡的女孩大多已經出嫁，屋里只有趙小翠這個堂姐回來陪她，她樂呵呵地將一盤瓜子花生放在她們前面的小桌子上，笑道：“就是，今兒我們小香就是最美的新娘子！”
羅雁行將籃子放在旁邊，朝宋英遞了個眼色。
宋英望了眼趙小翠，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羅雁行會意，笑問道：“什么開席呀，我都要餓死了。”
“那我去給你們端兩個涼碟過來你們先墊一墊，”趙小翠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了身，“定得酉正，最近農忙季，大伙兒都要先緊著自家的地里的活，二叔二嬸特意把時間定的晚些。”
農家女方婚宴是晚上，通常情況是下午申正后開席。
“我與你一起去吧。”羅雁行挽著她的手出去，到門口時又回頭沖宋英眨了眨眼。
等她們走后，宋英忙取出一個荷包遞給小香，“這是4兩銀子，我和雁行給你壓箱底的錢，你好好收著，別讓任何人知道。”
小香愣了下，
忙推辭道：“不行不行，這太多了，我不能要。”
“拿著吧，手上有錢底氣足，這是一起從經歷里得出的結論。龔家富裕，規矩也多，你手里有錢，使喚起丫鬟們也更有底氣。”
宋英直接拉過她的手，將荷包塞進她手里，“有句話叫閻王易見，小鬼難纏，在大戶人家里體現得特別淋漓盡致，適當打賞些小錢，更好辦事。”
小香仍不肯要，“那我也不能要你們的錢，這些年你們送我胰子、送我面脂手脂，已經讓你們破費很多，我不能再要。”
“你說這話就生分了，咱們仨一起長大的情誼，我被我奶奶罰跪，不給飯吃的時候，是你們偷偷摸摸的省下吃的給我。
我帶宋元的時候，也是你們幫我一起看著他，否則他出點事，我得被家里打死。
自家鋪子里賣的東西，街坊鄰居偶爾都會送一點，更何況是咱們這樣的情誼。”
添妝的東西都是記在明面上的，遇到良善之家自然沒什么，可就怕龔家有人欺負小香性子軟，若是把嫁妝都哄了去，那小香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宋英與羅雁行商量過后，才做出這樣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