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正埋頭洗衣的老婦人手上一頓,抬頭看過來,目光落在宋英扶著門框的手上,頓時火大不已:“出去出去,問路就問路,倚著我家門做什么!快走快走,莫把晦氣留在我家了!”
宋英被她的反應驚呆了,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恰在這時,一中年男子從屋里出來,“誒,這不是小宋大夫么?娘,這是回春堂的小宋大夫!”
趕人的老婦人息了聲,伸長脖子朝這邊細瞅,可惜她老眼昏花得厲害,還是沒能看清。
但她兒子既說是小宋大夫,那便錯不了。
她當下歉疚道:“哎呦,小宋大夫,真是對不住,我以為又是哪家有人死于非命,來找童仵作驗尸。”
“沒事,”宋英笑了下,再次說明來意,“我找童仵作有點事情,在這周圍繞了許久,都沒有找到他家,能不能指個路?”
老婦人十分不贊成:“不是老婆子不給你指路,只是你一個女孩子,陰氣本來就重,你去他家做什么?
他家世代仵作,常年與死人打交道,晦氣得很,過會兒太陽就要下山了,不能去。”
“謝謝您關心,只是我找他真有事。”
“有事你也白天去呀。”老婦人仍舊不贊同。
宋英只好望向她兒子,那中年男子倒沒有多加阻止,“你得從陽溝后面繞過去,他家出門有專門一條路。”
宋英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那是這一排房舍的檐后,另一邊也是一排屋舍,相隔得很近,兩邊都只伸出一片瓦的寬度。
這么窄,能過人?
謝過這對母子,宋英繞過去,前面一截是排水的陽溝,雙腳得踩著兩邊坎走;
走出一段,到了地勢略高些的位置,中間的陽溝被填平,成了一個僅供一人通行的小衕,兩邊都是墻壁,抬一下胳膊都得撞墻。
走到盡頭,右邊那座屋舍的后墻上開了道小門,門口種著幾叢艾草,像是用來驅散晦氣的。
宋英走上前,在斑駁的木門上輕叩三下。
篤、篤、篤。
聲音悶悶的,合著這陰暗潮濕的環境,真像敲在一塊陳年棺木上,讓人脊背生寒。
里面很快傳來遲緩的腳步聲,伴著鐵器碰撞的輕響。
“來了”
吱呀一聲,門向內拉開,一位四十歲出頭,身形瘦削的男子出現在門口。
他顯然也是認識宋英的,粗黑的眉毛抬了抬,“小宋大夫?”
宋英朝他笑了笑,“你就是童仵作吧,我有點事情想請教您。”
童仵作很是驚訝,卻沒有多問,他讓開路,同時沖屋內喊:“云舒,來客人了,快倒茶來。”
宋英走進去,院子內倒不像外面那般陰森,沒有種高大的樹,光線很足,靠墻的位置圍了花圃,種了低矮的花,整個院子既清雅又生機盎然。
堂屋內轉出一位身著青衫的少女,約莫十六七歲,面容清秀、杏眼明澈。
“這是小女云舒。”童仵作為她介紹,又催促女兒,“快去倒茶水來。”
童云舒應了聲,不多時便端著兩個粗瓷茶盞過來,為二人斟了茶,就在旁邊坐著,一臉好奇地望著宋英。
“咳咳。”童仵作輕咳了幾聲,“云舒,不得無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