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宋英還是沒想通原因,“師父在林家住的好好的,有家人照看著,起居用度都熟悉。
且不說驟然換了環境是否習慣,這里就兩個年邁的老仆,如何比得上林家安全。”
袁清不答反問:“若是沒有這次平反,林大夫這些年積累的人脈,你認為會用在什么地方?”
宋英怔了怔,陡然想通了關竅,這次為師祖平反,師父動用了積攢半生的人情舊誼。
于林家人而言,這是一件不值當的事情,是師父身為林家人,卻為了一個死去的外姓之人,耗盡人脈,損了林家的利益。
因著終身未嫁,師父在林家的處境本就微妙。當年若非她妙手回春救了闔府性命,怕是早被那些刻薄話逼得無立足之地。
如今耗盡人脈平反,林家肯定有很多人心生不滿,那些因為救了闔府性命被按下的閑言碎語,怕是要浮起來了。
這種情況下,搬出來住反倒干凈,萬事隨心。
宋英心頭驀地一暖,似有人在她心窩里煨了盞溫熱的甜酒釀,袁清這般費心周全,是因為看重她。
“還是你考慮得周全!”
舉目四望,但見庭院里新栽的碧草綴著晨露,在朝陽下碎金般閃爍。那株石榴樹枝葉扶疏,亭亭如華蓋,為西廂房前投下一片沁涼的綠蔭。
宅子的格局布置處處見巧思,正屋的雕花隔扇窗更是匠心獨運——菱花格心間以卍字不到頭紋樣,既將灼人的日頭篩成細碎金箔,又讓滿室浸潤在柔和的明光里。
陽光透過精雕的窗欞,在青磚地上勾勒出疏影橫斜的圖案,可以想象得到,當日頭西移,那光影便會像活了一般,在屋內緩緩游走。
她越看越是滿意,前面的倒座房可以設男仆住所與馬廄,置辦一輛馬車,師父出行就方便了。
正房的這間明間用來待客,次間做師父的臥房,東廂做書房,取紫氣東來之意。
后面那排后罩房留給女仆們居住,嗯,多添一些健壯的仆人,這宅子地處東城,左鄰右舍多是六部文官,日日有巡城御史往來,宵小之輩斷不敢在此造次。
誒,等等!
她望向袁清,“這地段,這宅子多少錢呀?你的錢夠嗎?”
她一邊說著一邊盤算著自己帶來的銀錢還有多少。
袁清唇角微揚,“夠的,來之前向陳云澤借了一些。”
宋英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驀然瞪大道:“你來京城之前就料到了這些?”
她原以為是袁清和她一樣,是到了林家后,才從林家人與仆人們的言辭、舉止中,覺察到他們待師父的微妙。
可如今看來,他早就想到了!
果然,他還是這般思慮長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