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船艙二樓欄桿處,一名身著粉色衫子的婢女正倚欄而立,手中執著一柄繡了蘭草的團扇,半掩著唇輕笑。
她彎著腰,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又瞥向宋英手中那枚淡黃的葉子,再次追問道:“二位是南方人?南方的樹葉不會黃嗎?”
他們所在這艘漕船是官運的座船,分上下三層,頂層望樓做瞭望用,中層設有客艙,最
通常來說,頂層的望樓是不讓人隨意上去的,宋英沒料到上面竟會有人,耳尖頓有幾分微熱,下意識將手中的葉子攥緊了些,也不知道她看到了多少。
袁清倒是神色如常,只微微側身,不動聲色擋住那婢女探究的視線,溫聲道:“南方很多數樹木確是四季常青。”
那女子更加好奇了,“不黃會掉葉子嗎?不掉的話,豈不是永遠都不會長出新葉子?”
“春天時,新葉會將舊葉頂掉。”
“這樣啊。”那婢女拉長了聲調,忽地眼波一轉,笑吟吟道:“婢子珠兒,是這船上的廚娘,觀二位打扮,不像是官家……”
宋英目光微頓,落在她搭在欄桿的雙手上,十指纖纖,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甲縫里也不見半點油煙氣,哪里像是做慣了廚房活計的。
袁清也看出這婢女是在探他們的底,便只答道:“確實不是。”
珠兒等了半天,沒見下文,不由暗惱,正想再追問幾句,底下船艙內有人喊道。
“小蹄子,你爬得倒是挺高,那是你能去的地方嗎?還不趕緊下來,太太找你呢。”
珠兒應了聲,半點沒有謊話被揭穿的羞窘,臉上笑意不減:“灶上還燉著湯,婢子先告退了。”
說完便匆匆下了樓,快步進了客艙。
船尾的女艙內,一位大腹便便的年輕婦人正歪在臨窗的軟榻上。
珠兒上前,輕輕搖著團扇為她扇風,并脆聲稟道:“那兩人還挺謹慎的,沒說他們是做什么的,不過婢子瞧著那青年的舉止,像是讀書人。”
婦人撫摸著肚子,笑得溫柔:“你們呀,就是瞎操心,兩個十幾歲的男女,能是什么壞人?”
另一個丫鬟不贊同道:“壞人可不會把壞字寫在臉上,小心駛得萬年船,問清楚了我們安心,老爺也安心。”
美婦人無奈地笑笑,想到自家夫君,又問:“老爺那邊安置妥當了么?研秋,你心細,過去瞧瞧,看缺什么趕緊添上,我們沒有帶的,今晚泊船后使人去買。”
“是,太太。”名喚研秋的丫鬟應了,轉身出去。
甲板上,宋英與袁清也沒心思看風景了,幾個船工殷勤地引著他們往艙房走去,腳步在潮濕的木板上一深一淺。
之前船老大對林大夫的畢恭畢敬,這些船工早看在眼里,雖知二人不是官身,也絲毫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