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一婆子忽而指著那綠色絮狀物叫道:“老奴年輕時見過,這些綠絲就是河豚毒!”
宋英抬手抽出發間的銀簪,撥了撥那污物,簪尖立刻蒙上一層幽藍光澤。
她微松口氣,將碗里剩下的鴨血喂給張太太:“繼續給她喂血,看還能不能再吐出一些來,再去熬些米油來,要稠得能立住筷子的。”
這口毒血吐出,張太太狀態明顯有了好轉,眾人都是松了口氣,抱著鴨子的婆子忍不住道:“這鴨子倒是死得值了。”
剩余的鴨血灌進去,張太太吐出的污物里也不過一絲綠色絮狀物,這下不用宋英解釋,眾人也明白毒吐得差不多了。
眾人都是高興,看向宋英的目光也越發尊敬,待米油熬好,研秋還好奇地問:“宋大夫,這米油也能解毒嗎?”
“這是護胃的,《食物本草》有言,米油養胃,如膏覆瘡,就像一張柔軟的鎧甲在胃里鋪開,讓殘存的毒素無隙可乘。”
這解釋通俗易懂,研秋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宋英又給張太太細細把了脈,指下脈象如滾珠走盤,滑而數急,卻又在尺部隱隱透出一絲澀意,這是胎元受震,毒邪未盡之兆。
她收回手,眉心微蹙,解毒的方子倒不難,他們此行帶的那些應急藥物以及一些京里特產藥材,斟酌之下,也能湊出一張拔除余毒的方子來。
可保胎的藥材,那是一個沒有。
等等,堂堂翰林編撰攜孕妻遠行,豈會不備保胎藥?
想到這里,她抬眸問道:“張老爺,你們此行有帶保胎藥吧?”
張編撰點頭,“臨行前,特意請了太醫院的劉太醫開方,抓了好幾副藥。”
宋英舒了口氣,“我沒有帶保胎的藥材。”
張編撰心領神會,立刻讓丫鬟取了藥來,一一展開。
看見苧麻根,宋英大大舒了口氣,挑挑揀揀,很快湊出一副以苧麻根為主,配以阿膠等藥的保胎藥來。
令下人們以陶罐熬好后,予張太太服下。
折騰到半夜,張太太的脈象總算是穩定下來,宋英交代幾句便出去了。
船艙外,夜色如墨。守門的婆子歪靠在艙壁上,花白的腦袋一點一點,鼾聲細碎,顯然已墜入半夢半醒之間。
宋英輕巧地邁過門檻,鞋底剛觸到甲板,忽覺身側陰影微動。她心頭一緊,手指下意識摸向袖中銀針,卻見袁清從桅桿后轉出,月光在他眉骨上投下深淺不一的暗影。
“妥當了?”他嗓音壓得極低。
“暫且無礙。”宋英揉了揉發僵的后頸,涼涼河風一吹,頓覺又冷又餓,“有吃的嗎?餓死我了。”
下午和傍晚都抽空用過飯,但照看病人是個好心神的活,特別是這種中毒的孕婦,她可謂是全線緊繃,這會兒放松下來,頓時就餓得不行。
袁清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遞給她,“先吃塊茯苓餅墊墊,我托廚娘包了薺菜蝦仁小餛飩,這就去給你煮。”
“你會做飯嗎?”宋英表示懷疑,袁家雖不富裕,但對他這顆金蛋是極為寵溺,家里什么活兒都不讓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