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丫鬟婆子簇擁著的俞令紈,身穿一件輕便的油絹衣,腳踩青綢釘鞋,喜兒手里還拿著一把油紙傘。
見宋英蓑衣斗笠走出來,俞令紈抿唇一笑,“妹妹這身打扮,倒像是從《寒江獨釣圖》里走出來的。”
說著,偏頭吩咐雀兒:“去把我那件杏黃色的油絹衣拿出來。”
雀兒應了,轉身進去取。
俞令紈伸手拂了拂宋英身上的蓑衣,“這粗草葉子磨人,妹妹細皮嫩肉的,怎么受得住。”
宋英沒有推辭,蓑衣很沉,她樂得能輕便行動,便笑著道謝:“多謝姐姐。”
這所謂的油絹衣,是用絲絹浸透桐油,反復捶打至光亮,既能防水,一定程度上還能防風保暖。
以宋英如今的身上,也不是用不起,就是想不到。
說到底,他們還是底蘊太薄了,這些細枝末節處就顯露出來了。
在他們的認知里,雨勢不大打傘,雨勢大就穿蓑衣戴斗篷,完全沒有想過,還有更輕便的選擇。
穿戴好了,她們出了女艙,袁清與張任之等人在前面的艙門處等候,等船泊好,就能上岸了。
等宋英走近,袁清望著她身上的油絹衣,“這衣裳……”
“令紈姐姐的。”宋英抬手晃了晃衣袖,“我們以后也備幾件,這太輕便了,跟平常的衣裳差不——哎呦!”
她話沒完,船身猛地一震,仿佛被水下巨獸狠狠撞了一記。整條漕船猛地向右傾斜,船舷幾乎要沒入翻騰的濁浪中。
猝不及防之下,艙內的眾人東倒西歪,摔了一地。
宋英站在靠窗的位置,隨著船身傾斜,她險些被摔出窗外,幸好旁邊的袁清及時拉住了她。
“沒事吧?”袁清急問。
宋英正要開口,便聽研秋等人急急問:“太太,您沒事吧?”
宋英心底一緊,俞令紈那么大的肚子可不能摔,她扶著窗框站直身體,扭頭望去,幸好張婆子等人反應迅速,及時墊在了俞令紈身下。
見俞令紈在她們的攙扶下起身,她便沒有立刻過去,而是望向窗外:“發生什么事兒了?”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照亮了四周。
宋英看見一艘黑黝黝的船緊挨著他們的漕船尾部,豎立的桅桿還在輕輕搖晃:“誒,好像是撞船了!”
張任之一震,快步出去,走到側面望向船的后方,袁清心底一緊,丟下一句“你扶著點窗”也出去了。
張家的護衛與小廝隱竹亦跟了出去。
宋英覺得張任之的反應有些奇怪,她扒著窗框往后張望,楚把總已經趕了過去,怒氣沖沖的他在見到對面甲板上的人后,頓時笑罵道:“刀疤,你臉上這雙招子不夠亮啊,這是找漂損的冤大頭找到老子頭上來了?”
語氣熟稔,揶揄味十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