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任之抬眸問宋英:“宋大夫,羊水破后,可最遲及時接生?”
眼下距離出事點并不遠,實在不是適合生產的地點。
宋英擰著眉,羊水破后,自然是越快接生越好,越往后越危險:“抬高她的臀,可讓羊水流得慢一點,能多爭取些接生時間。”
要抬高臀部,抱著自然是不行的,破云道:“剛才丟的那些板子,屬下去取來!”
“小心!”
此時他們尚未逃遠,破云速度又快,只片刻就帶回了木板。
宋英脫下外面的油絹衣鋪在木板上,對張任之道:“讓令紈姐姐側臥在上面。”
袁清飛快脫下蓑衣,給宋英披上,又把自己的斗笠給她戴上。
即便是這樣的時刻,宋英心中還是一暖,目光落在剛才他接過去小書箱上,忙道:“把書箱給我。”
袁清心領神會,取下書箱遞給她,宋英將之墊在俞令紈的臀部下。
俞令紈忙道:“不可,這里面……都是妹妹珍視的醫典,若是被……被污血沾染了……”
宋英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書臟了還能再抄,姐姐與孩子的性命要緊。”
說著,已將小書箱墊在她的臀下。
張嬤嬤見了,忙將自己的油絹衣脫下,覆蓋在書箱上面,想了想,又脫下外衫,鋪上上面,令之柔軟一些。
俞令紈眼中泛起淚光,還想說什么,卻被新一輪的陣痛打斷,宋英又遞上帕子,讓她咬住,一來防止太痛咬到舌頭,二來可稍稍阻斷一些痛呼。
袁清想了想道:“兄長,《孫子兵法》有云,虛則實之,賊子有船、善水,必定認為我等會遠離水域,我們不若反其道而行之,沿河邊往下,另尋一船離開。”
張任之眼眸一亮,他們婦孺書生,還有一孕婦,靠雙腿定然是跑不過那些行伍出身的人,趁著現在楚大江等人攔住賊子,乘船離開還能有一線生機!
況且,有條船,自家娘子也可生產!
當下,三位男子一并抬起木板,破云獨自負責一邊,袁清與張任之共同負責一邊。
宋英與研秋張嬤嬤三人則走在兩邊,宋英時不時查看一番俞令紈的情況。
借著蘆葦林木的掩護,走出約莫二里路,河道收窄,拐出一個隱秘的河灣。
閃電之下,一艘烏篷小船靜靜泊在垂柳蔭里,船頭還掛著褪色的紅布條。
研秋快步上前查看,這船雖陳舊,設計卻是精巧,暴雨里,里面也只淺淺積了些水,船頭還放著半篙漁網。
幾人趕緊把俞令紈抬進去,破云絲毫不停歇,放下木板就跳下去,“屬下去斬錨!”
袁清趕緊叮囑道:“記得多放些碎銀給船家,不要太少,也不要過多!”
破云應了聲,心底對袁清更加欽佩,只覺不愧是能得自家老爺看重的人,品性高潔,這種時候也堅守著道義,不肯輕易占人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