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英怔了怔,安慰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就是太擔心張編撰出事,才會夢到這些。”
話雖這樣說,她自己心里其實是沒底的,張任之一個文弱書生,只帶了破云一個護衛,真遇上那幫漕兵,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還有他們自己也是一樣,真被追上大概只有死路一條。
“是這樣嗎?”俞令紈很是懷疑,她垂眸盯著自己的雙手,掌心似乎還殘留著夢中血液粘稠的觸感。
她的心很慌,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她甩甩頭,努力將腦海里冒出的那些可怕想法甩出去,并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個夢,不是真的,自家相公定然還活得好好的,說不得這會兒已經逃離比他們更遠。
“哇~哇~”
嬰兒的啼哭聲響起,俞令紈忙打起精神,俯身抱起襁褓,“乖,娘在這兒。”
旁邊睡著的研秋猛地坐起身,眼睛還沒睜開就道:“小姐別哭,奴婢這就抱你去喂奶。”
睜開眼,見自家主子已經抱著小主子在喂奶了,忙道:“奴婢該死,睡得太死了。”
俞令紈搖頭,“你夜里睡得晚,又多次起夜,再睡會兒吧。”
“奴婢不困……”話沒說完,就打個大大的呵欠。
看見她這樣,俞令紈更覺自己要打起精神來,這會兒仍在逃亡未脫險,大家都十分辛苦,還要照顧她們母女兩個,她不能再添麻煩。
“再睡一會兒吧。”宋英也勸研秋,“下午還得你來輪呢。”
研秋實在困得很,見她倆都這樣說,研秋便又躺下睡了。
宋英替俞令紈攏了攏滑落的棉被,道:“姐姐你也再抓緊時間睡會兒,孩子鬧人,折騰起來沒個定數,趁著她睡著的時候,一定要多養精蓄銳。”
“好。”俞令紈應了聲,偏頭望了眼外面。
天光已然大亮,渾圓的太陽已經躍出水面,紅彤彤的映在水里,像極了夢里的血海。
她閉上眼睛,努力將心底的擔憂壓下。
艙外,張嬤嬤手持竹篙,正在奮力劃船。
她水鄉人家出身,劃船對她來說如吃飯喝水一般,竹篙只輕輕一點,船頭便靈巧地轉了個彎,繞過一小塊浮汀。
她的腰隨著水波自然擺動,仿佛有某種韻律般,竹篙揮動得并不怎么頻繁,可船就是游得很快,眨眼的功夫就竄出去老遠。
“嬤嬤你船劃得真好!”宋英忍不住贊嘆,“也教教我唄。”
張嬤嬤難得露出點笑意,“姑娘你的手是用來拿針救人的,這種糙活老奴來做就成。”
“我們大夫也得磨藥碾藥,哪有那么嬌貴。況且,技多不壓身嘛,我學會了你們也能輕松點。”
張嬤嬤仍是不贊成道:“讓研秋學也是一樣的,哪能讓姑娘來做這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