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身上,豐盈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枯,數息時間,便瘦的如同骷髏一般。
噠!
噠!
噠!
貝維爾面無表情,一步一步,向著村子的中央走去。
每走出一步。
他的目光便多出一分狠辣。
直到走入立在村子中央,那座金碧輝煌的教堂之中。
一座背生六翅膀,與威爾士有七成相似的神像,立在教堂中央。
數十名信徒面目虔誠,倒在神像前方,形銷骨立,與外面的村民并無任何不同。
他們的情況甚至要更加嚴重,體內的血肉似被某種怪物吃空,只一息尚存。
“這些血肉都被威爾士吃空了。”
“不!”
“應該是……分享。”
“凡人將自己的一切,分享給神明,力量、生命力……直到最后連靈魂都不由他自己。”
“這樣的能力……與真正的神明又有什么區別?!”
貝維爾回憶起威爾士曾說過的那句‘我即是不列顛尼亞斯,抬起頭看著中央的神像,雙眼都被血絲填滿。
這樣的場景,他已經見過無數次,原本他以為自己已經近乎麻木,卻依舊會對自己當初的決定,產生動搖。
而這一次他的動搖,是前所未有的劇烈,劇烈到他的呼吸,都在此刻變得越發急促。
“如果那個怪物真的得到永生,這個國家……”
“真的還有希望嗎?!”
貝維爾在教堂中站了許久,直到虛弱的信徒,有了蘇醒的跡象,方才轉身離去。
他再度騎上巨鷹,握住韁繩的手,變得越發有力,心中積壓的怒火,也在這一刻到達巔峰!
“瓦魯魯,走!”
韁繩猛地攥緊。
“唳——!”
巨鷹發出一聲尖嘯,回應著貝維爾的呼喚。
它猛得振翅,一躍飛上高空,卻并未繼續追蹤阿金,也并未返回阿瓦隆,猛得調頭向著不列顛尼亞斯內陸的一個巨大湖泊疾馳而去。
風聲呼嘯。
如刀一般切割著貝維爾的面孔,他的目光,卻一直看著前方。
很快。
一個巨大的內陸湖,出現在貝維爾的視線盡頭。
巨鷹緩緩墜落在湖泊中央的小島之上。
一把造型華麗,鑲嵌有寶石的長劍,插在島嶼的中央的一塊巨石之上,鋒刃盡數沒入巨石之中,如同立在墳頭的十字架。
實際上這里也正是一座墳墓,不列顛尼亞斯曾經的君王,亞瑟的墳墓。
當初亞瑟死后,不列顛尼亞斯的王族遭到威爾士清算,貝維爾將其葬在這里。
而那把不列顛尼亞斯傳說中象征著王權的石中劍,也與亞瑟一同留在這里。
“亞瑟,你是對的。”
貝維爾看著石中劍,目光復雜:
“不列顛尼亞斯最終還是向著你預測的方向發展,所有的一切,都落入那個怪物手中,無數人因他……”
“不!”
“是因我的決策失誤而死。”
“一味向那個怪物妥協,不過只能換取片刻的安寧。”
“這一次……”
“如果真的讓那個怪物,得到永生,這個國家永遠都不會再有希望。”
這些年。
貝維爾曾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
他幻想著如果當初自己跟隨在亞瑟身后,共同面對威爾士的時候,沒有因為后者的威脅而動搖,沒有幻想著要保住所有人的命,是不是一切都會有所不同……
那樣的未來他看不到,也沒有那樣的如果,但現在貝維爾知曉,自己已經沒有后退的余地。
貝維爾垂眸,看著插在巨石中的石中劍,深吸了一口氣,五指緩緩握住劍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