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邑。
于謹急匆匆走進了屋子,只見厙狄干、侯景等人也在屋內,不覺得放慢了腳步。
“思敬,何事如此急切?”
李爽自從認識于謹以來,他總是保持著一番士人風范。
魏晉之風,清虛自守。
當年淝水之戰戰果傳來之時,謝安正在與人下棋,看了一眼,便接著下了。下完之后,別人問他,他才輕巧的說了一句“小兒輩遂以破敵”。
當然,他后來高興得連鞋子都忘穿了,自是后話。
總體來說,這種臨大事不亂的氣度,一向是于謹這樣的士人所追求的。
不過此刻,于謹身上,卻絲毫沒有這種氣質,仿佛天塌了一般。
他手上拿著一份洛陽傳來的邸報文書,眼神慌亂,著急的向李爽征詢著。
“大都督這是要做什么,他上陳的剿賊三策,哪里是要剿賊啊?”
李爽聽了,卻是反問著。
“陛下批了沒?”
于謹壓抑著聲音,憤怒道:
“陛下年幼,或不知輕重厲害,滿朝公卿,難道看不出這剿賊三策的危害么,竟無人阻止!”
這就是批了啊!
李爽放下了心來,笑著道:
“思敬何需如此,既然是天子之旨意,我們照著做就行了!”
“這等誤國誤民之策,究竟是哪個奸臣提出來的!大都督一定是老糊涂了,怎會沒有察覺到此獠的險惡用心?”
李爽聽了,不覺得干咳了幾聲。
看見李爽這幅模樣,于謹察覺出了些貓膩,聲音尖銳的上了幾個臺階。
“難不成這剿賊三策是馬邑守的手筆?”
李爽不言,屋中,厙狄干和侯景倒是先笑了出來!
“可這是為什么啊?”
剿賊三策!
策一:恒州軍糧短缺,故全境推行改牧為農之策,以實軍需。
策二:敕勒部心懷異志,當遷于塞外,以防不測。
策三:征恒州部族之牲畜、兵丁,以解朔州之圍。
于謹在這北境待了這么長的時間,相當了解這里的情況。恒州看似風平浪靜,可內里卻孕育著相當可怕的暗涌。
無論行軍還是定策,都是宜靜不宜動。
這第一策看似是良策,可要是能推行,還用等到現在么?至于第二、第三策,最終會如何執行,他想也知道。
這三策下去,不是在逼著這些胡人造反么?
李爽卻是不在意,拉著于謹的手,坐了下來。
“思敬莫急,你覺得這北境的胡人如何?”
于謹想了想,深受漢化影響的他想要弄個文雅點的詞來形容他們,可卻是想不出來。
最終,用最為樸實和簡單的三個字總結道:
“蠻夷也!”
于謹說這話時,李爽身后的厙狄干和侯景非但不怒,反倒是點了點頭。
“他們粗魯、嗜血、無知,就是一灘爛泥,而我們則是鮮艷的花朵。”
于謹詫異的看向了李爽,卻見他激昂道:
“可如果沒有這堆爛泥,這支鮮艷的花朵就將枯萎、凋謝,最終落入塵埃,變得和那些爛泥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