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玻璃板下面放著零星的四張照片。
引起她注意的是放在左下角的大合照。
十個學生站在前排。
六個老師模樣的人站在后面。
背景是流淌的河水。
這些人……
宋悅笙將所有照片拿出來,裝作不經意地提起。
“主任,沒想到你們還組織學生外出旅游啊。難怪我在雨國常常聽說歐斯亞大學是萬千學生夢寐以求的學畫圣地。”
主任聽到夸獎笑得合不攏嘴:“不是旅游,學校地方有限,總要帶學生出去畫一畫大自然的風景。”
“你們經常出去嗎?”
“也不是經常。每年兩次,三月和九月的月末。每次都是帶學習成績優異的學生前去。基本上是三天。”
“一來嘛,想讓他們好上加好。二來,讓他們離開學校,好好放松一下。”
主任瞥見桌上的照片,然后指著上面的其中一個女孩兒,頗為可惜地說。
“就比如說這個叫丁湄的學生。天賦太高了。可以說是我從業這么多年,見到的第一個在色彩上極具天賦的學生。”
“唉。可惜啊。”
主任嘆了聲,把照片放回了桌上。
他未盡的話語里充滿了對丁湄自殺的惋惜之情。作為海外學習的“表妹”不知自殺,所以宋悅笙轉移了話題。
“我表姐每次都去嗎?”
主任搖頭:“不是,我們老師有一個排班表,六人一組,輪流帶領學生離校,每次都有兩個主任級別的老師。畢竟要保證所有人的安全嘛。”
宋悅笙隨便問了其他問題。
走的時候拿了四張照片和兩本備注詳細的繪畫教材。
關鍵拼圖找對了。
背景是喝水的照片上,六個老師陸續死了四個,丁湄站在最中間,笑得非常開心。
無論報道如何說,最起碼在這張照片上,宋悅笙看不出她有嚴重到自殺的心理狀態。
若非自殺,那么,在那三天里究竟發生了什么,導致丁湄在四月七日選擇了割腕自殺?目標是老師。
只能問存活于世的最后一男一女。
他們兩人親昵地靠在一起。
不是情侶就是夫妻。
對了!
原主記憶里去年發生過美院老師分手的事。
好像叫……湯奇正和……蘇新雨。
他們兩人鬧分手那天,蘇新雨砸了湯奇正新買的汽車,湯奇正在必勝湖前對她拳打腳踢。
事情鬧得挺大。
就連專注寫論文的原主都知道了。
最后是美院院長出面解決。
時間是……
宋悅笙摁著眉心,回憶著原主的記憶。
想起來了。四月十五日,原主改論文改到快凌晨,聽同宿舍室友八卦的。
等等。
這個時間不就是丁湄自殺一周后的次日?
宋悅笙旁敲側擊地問了幾個老師,回去后立刻寫了標題名為《照片中的人相繼殞命,連環案大有內幕》的新聞稿。
第二天一早,她親自把它交給了鄧藍。
新聞內容將丁湄自殺與四個老師相繼去世聯系在一起。
又寫了關于兇手的側寫:身高一米六五左右,女性,左腿有傷,居住在河寧大飯店附近。
并根據現找到的線索做了大概推斷。
即,兇手很有可能會殺了最后兩個老師。
鄧藍看完稿子和照片,憂慮地看向宋悅笙。
“小宋,你可知道這篇稿子一旦登報,影響力堪比春臺報啊。經得起推敲還好,若經不起……”
說到這里,鄧藍停頓了一下,最后以一種近乎嘆息的語調委婉地提醒。
“桑城有很多小報社,為了追求一時的出名而被廣大民眾唾棄,最終丟掉工作或性命的小記者也不少。”
“小宋,你還年輕……”
“藍姐。”宋悅笙打斷鄧藍的話,神色認真地看著她,“只要我在報社一天,就不會為朝露日報抹黑。”
她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的動搖,有著超脫年齡的成熟。
這一刻,鄧藍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同樣的對真相渴望以及對正義堅持。
現實卻是有些真相不能由她們這樣的小報報道。承受不起。
唉。
罷了。
人總要在年輕的時候,不顧一切地闖一次。
鄧藍點了頭,把照片遞給宋悅笙:“把這張照片收好。你這稿子一出,這張照片興許就成為了孤品。”
“放心吧藍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