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卯初一刻。
也就是人間已經過了兩個半月。
按照杳山神女的封賞日,她豈不是早到了九重天?
突然。
前方傳來兵戈相擊之聲。
“放肆!九重天豈是你說闖就闖的?”天兵厲喝。
“我并非刺客,我是…...”
杳然正想說出自己杳山神女的身份,看到宋悅笙朝這邊走來后呆立原地,臉色煞白,纖纖玉指顫抖著指向她。“你、你不是早就死了!”
“大膽!”天兵長戟一橫,“此乃霜華上神,豈容你出言不遜!”
杳然瞳孔驟縮,剎那間明白了一切。
她唇角泛起一絲苦澀,心里不由得為那只深情的狐貍感到不值。
“情深”二字,對九重天的神仙最為廉價。
宋悅笙將她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不動聲色地問道:“發生何事?”
“回稟上神。”天兵抱拳,“這小仙鬼鬼祟祟,問其來歷又支支吾吾…...”
宋悅笙故作認真地打量杳然,忽然恍然,道:“胡鬧!這位是杳山神女,明日就要受封賞,怎可如此怠慢?”
天兵聞言大驚,連忙收起兵器退到一旁。
幾個人說著道歉之類的話。宋悅笙也走上前,準備將她扶起。
然而。
誰也沒想到,這位以愛看法術表演但為人和善的杳山神女,竟然對霜華上神出言不遜。
“本君有潔癖,用不著你這個惺惺作態的上神扶我起來。”
杳然拂袖揮開她的手臂。
宋悅笙懸在半空的手微微一頓,繼而從容收回袖中。
她眉目溫潤如常,聲音似清泉漱玉:“我與神女今日初見,可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神女?”
“你哪里都得罪了我!”
杳然看見她就想起六百年前,那只狐貍為了救所謂的“亡妻”做出的一系列蠢事,心里煩得不行。
她隨手指了一個天兵,說:“立刻帶我去找天后。明日封賞宴,我不希望見到她。”
被點中的天兵額角沁汗,目光在兩位上神之間游移不定。
這種赤裸裸的針對在九重天少有。
更別提雙方都不能輕易得罪。
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
宋悅笙忽然笑道:“那便帶神女前去。順便轉告天后,我重傷初愈,不宜見客,請她不必讓仙鶴傳請柬。”
“是,上神。”
天兵領命,走到前面,道,“神女,請。”
杳然對宋悅笙的厭惡又上升了一層。
路過她時,惡狠狠地說了句:“比起溫柔體貼,霜華上神倒是更符合虛偽強勢!”
杳然。
久居在人間杳山的神女。無論是原主還是她,都從來沒有見過杳然。
初見有如此大的惡意,只可能是和故人有關。
哎呀。
真的是很難猜呢。
天兵們看見宋悅笙的嘴角上揚,被嚇了一跳,不由得紛紛離開。
當她回到天刃殿前,門口一襲緋色的身影不由得讓宋悅笙頭疼扶額。
這才幾日?
他怎么回來得這么快?
察覺到視線,那人驀然回首。
四目相對的剎那,絳緋眼底的凜冽如春雪消融。
他走過去,以神族禮儀相待。
“上神。”宋悅笙眸光微動,淡淡道:“你走的時候,我已告知你妖王絳緋的身份。如今記憶還沒找回?”
絳緋搖頭,赤色發帶隨風輕晃,襯得他眉目如畫,卻透著一絲迷茫:“沒有。”
“既沒找回記憶,不去尋你的過往,來我這天刃殿作甚?”她語氣平靜,卻隱隱透著一絲探究。
絳緋沉默一瞬,忽而抬眸,眼底似有暗潮翻涌。
“我夢見……”
他嗓音低啞,一字一頓,“你嫁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