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醒后的宋悅笙果然如預期般遺忘了關于溫家的一切,甚至連來醫院的原因都記不清。
晏綏從容地履行約定,用專業而溫和的語氣告訴她這只是次常規心理咨詢。
“謝謝醫生。”
少女的道謝禮貌得體,那雙眼睛卻始終保持著警覺。
離開時的姿態像只受驚的鹿,仿佛身后有什么無形的威脅在追趕。
這場催眠的成果異常有趣,晏綏將它單獨加密保存。
當次日蘇郁棠詢問結果時,他只是漫不經心地敷衍了幾句。
畢竟——
蘇郁棠不過是他精心培育的實驗樣本之一。
她體內蟄伏的偏執與掌控欲,就像沉睡的火山。晏綏要做的,就是找到那個引爆點,觀察噴發時的壯觀景象。
實驗進展得很順利。
但他沒預料到會與宋悅笙再度相遇。
雖然蘇郁棠曾多次提及她是絕佳的實驗素材,晏綏始終不以為意。
在他眼中,沒有什么比觀察蘇郁棠逐漸失控的過程更令人著迷。
直到那個元旦彩排的夜晚。
寧大的禮堂里,宋悅笙游刃有余地牽動著裴氏集團繼承人的情緒。
每個眼神、每句話語都像是精心設計的陷阱。
而失憶后的宋悅笙,她的行事風格竟與蘇郁棠十分相似。
這樣的對照組實在太完美了。可惜現實總不盡如人意。
先不說裴昭野防得狠,拿她當寶貝一樣護著,宋悅笙本人更是警覺得驚人。
無論是暗中跟蹤還是迂回試探,最終都徒勞無功。
當宋悅笙突然從寧市消失時,晏綏的實驗計劃徹底擱淺。
盡管查到她是去了國外,具體去向卻成謎。
實驗被迫中斷的那一刻,晏綏第一次體會到了某種陌生的情緒。
那是一種摻雜著焦躁與不甘的灼燒感。
晏綏跟著蘇郁棠去了阮未遲的演唱會。
當宋悅笙的身影出現在視野里時,他忽然覺得,這乏味的生活終于有了點意思。
幾番試探后,他得出一個結論:宋悅笙是個危險的女人。
裴昭野、阮未遲,甚至她名義上的哥哥溫景珩,都和她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可她的態度卻曖昧至極——像是喜歡,又像只是玩弄。
為了驗證他的猜想,晏綏決定親自入局。
他想看看,這些人淪陷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
暴雨如注。
晏綏的黑色奔馳停在創生研究所對面的馬路邊,雨刷器瘋狂擺動,卻仍抵不住傾瀉而下的雨水。
他垂眸看了眼腕表——
9:37。
創生研究所的玻璃門緊閉,沒有一個人出來。他扯松領帶,抓起副駕駛的傘,推門沖進雨里。
雨水瞬間浸透褲腳,皮鞋踩進水坑,濺起的泥點沾上西褲。
當宋悅笙推開研究所的玻璃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晏綏像個傻子似的站在門口,西裝濕了大半,黑發滴著水,手里的傘高高舉著,卻根本沒遮住自己。
他像是專程來接人,卻忘了傘是給自己打的。
“晏醫生?”
宋悅笙挑眉,左眼尾那顆小痣在冷光下格外清晰,語氣帶著戲謔,“這年頭已經不流行這種追人方式了。”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而且,我相信你等我到這么晚,肯定有別的原因。”“但我今天沒空。”她低頭從包里抽出折疊傘,“啪”地撐開,“改天再說吧。”
晏綏沒動,雨水順著他的下頜滑落。
宋悅笙走了兩步,余光瞥見他仍站在原地,傘都沒撐。
她腳步一頓,終于還是轉身走回去,把傘舉過兩人頭頂。
這年頭,“男主不能因為她直接/間接而死”就是一大坑。
晏綏看著她明明不耐煩,卻還是不得不和他共撐一把傘的樣子,忽然覺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