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了,在凍死餓死面前——”宋悅笙的指尖捻起一撮狐裘絨毛,任其隨風飄散,“什么骨氣、算計,都是笑話。”
執棋抱著被褥的手緊了緊。
“禁軍在外巡視,何映雪敢來,就說明她不會做手腳。你們放心收。”宋悅笙將棉被甩上肩頭,大步走向內殿,“何家養出來的女兒沒那么蠢。”
暮色沉沉,澄鑒堂內燭火搖曳。
聞彧執筆批閱奏折,朱砂在宣紙上洇開如血。
忽然燭影一晃,戴著烏鴉面具的男子自暗室無聲步出,玄鐵面具在火光下泛著冷光。
“查到了?”
聞彧未曾抬眼。“回主上,”寒鴉單膝跪地,“屬下與寒鳴徹查宮中宮女名冊,并無‘阿蘅’此人。”
狼毫筆尖懸在奏折上方,一滴朱墨墜在“賦稅”二字上。
聞彧緩緩擱筆,抬眸時眼底暗潮翻涌:“可有遺漏?”
“太后宮中嬤嬤、浣衣局粗使婢女、被丟到殘梧殿自生自滅的宮女妃嬪,皆在冊。”
“退下。”
聞彧指節抵住眉心,余光掃過案角。
奏折下露出一角宣紙,未掩住的“蘅”字墨跡猶新。
他看向沒走的寒鴉:“還有事?”
“暄貴妃一刻鐘前去了冷宮。攜六床錦被、八盒珍品,空手而返。”
聞彧蹙眉:“好端端的,她找端寧做什么?燕無咎就這么放她進去了?”
“貴妃未入內。”寒鴉面具上的鴉羽紋路在燭光中森然,“只在門前與廢后敘話。大約一刻鐘后便離去。”
“阿雪這心軟的性子……”
朱筆在指間轉了個圈,聞彧垂眸掩去眼底暗芒。
“罷了,退下。”
半個時辰后后。
灼英宮外傳來太監尖細地通報:“陛下駕到——”
何映雪手中的茶盞“啪”地摔在案幾上,濺濕了袖口。
……聞彧!
他怎么來了?原著不是說“何映雪”只是個迷惑太后的幌子?
忽然。
一道玄色身影踏著月色而來。
好一張龍章鳳姿的臉!
何映雪一時看呆了。
燭火為帝王輪廓鍍上一層金邊,玄色龍紋常服襯得他肩寬腰窄。
那雙眼如寒潭般深不見底,此刻卻漾著罕見的溫柔。
“阿雪看呆了?”
低沉的嗓音驚得她一個激靈。
何映雪慌忙行禮,發間步搖亂顫:“臣妾參見陛下。”
我去我去我去!
怎么和原著完全不一樣!這親昵的稱呼,難道要……侍寢?!
何映雪偷偷地抬眼,正撞上帝王含笑的眸光。
萬人之上的男人就這么溫柔地看著你……
難怪原主至死放不下。
“阿雪不必這么偷看,雖不能現在立刻封你為后,但你我已是夫妻。后宮不會再有其他人。”
何映雪耳尖瞬間燒得通紅。
這誰頂得住啊!
要不…...就睡一晚?
反正穿都穿了……
門外傳來寒酥寒枝壓抑的輕笑。
聞彧眼底笑意更深,伸手欲扶,卻突然身形一晃。
“你怎么了?”聞彧猛地后退,右手死死按住太陽穴:“孤奏折…...未批完……”
他踉蹌著轉身。
“改日再來看你。”
何映雪下意識伸手:“聞彧,你是不是頭疼?我立刻讓寒枝傳太醫…...”
“別過來!”
帝王眸中寒光乍現,驚得她僵在原地。
玄色衣袂掃過門檻,轉眼便消失在夜色中。
何映雪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
“娘娘!”
寒酥寒枝沖進來時,只見何映雪捂著心口,指尖都在發抖。
那里跳得厲害。
不知是因為后怕,還是…...對殺伐決斷的帝王,給她那轉瞬即逝的溫柔的驚艷。聞彧匆匆離開灼英宮,踉蹌扶住宮墻,額角滲出冷汗。
“阿蘅…...”他盯著掌心掐出的血痕,眸中寒意不減,“你究竟是誰……”
夜風卷起落葉,蓋住了帝王罕見的失態。
而此時的尚膳司西側的墻上,有道影子差點兒因為噴嚏摔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