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書和執棋正疑惑間,聞郁從屋后的陰影處踱步而出,身上背著一個不符合身份的包袱。
“她是貴妃。”宋悅笙轉身直視他,“你不該對她出手,尤其是在冷宮對她出手。”聞郁把玩著手中的石子,漫不經心道:“她惹你不高興。”
兩個宮女識趣地退下。
“我哪里不高興了?”宋悅笙無奈地揉了揉眉心,“我催她走是因為聽見了你的腳步聲。冷宮除了你,沒有人會來。”
聞郁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又立刻繃緊。
“她一個貴妃來冷宮能有什么好事?阿蘅,我這叫防患于未然。不然,你被她害了都不知道。”
宋悅笙懶得與他爭辯,轉身進了屋。
聞郁連忙跟上。
“我帶來的藥材和食材都放在了廚房,吳公公正在那里收拾…...”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屋內嶄新的陳設映入眼簾。銀絲炭在鎏金盆里燒得正旺,窗邊小幾上擺著御窯青瓷茶具,連榻上的錦被都是今年新貢的云紋緞。
包袱應聲落地。
“阿蘅。”
他喉結滾動,聲音突然變得酸澀,“宮里都在傳皇兄賞了你許多東西,我原是不信…...”
目光觸及她右手腕上纏著的繃帶時,聞郁瞳孔驟縮。
他一個箭步沖上前:“怎么弄的?”
宋悅笙挑眉:“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真話。”
“你哥咬的。”
她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今日吃什么。
聞郁眸色瞬間暗沉,指節捏得發白。那一瞬,他腦中閃過無數瘋狂的念頭——帶兵闖宮、毒殺親兄、甚至一把火燒了這吃人的皇宮…
“啪!”
宋悅笙一記彈指敲在他額頭:“別愣神,耐心聽完。”
“幾天前,我在屋頂練武賞雪,聞彧怕我死,我爹率領宋家軍找他麻煩,所以突然闖入冷宮,結果發燒了。我照顧一夜,他醒來非但沒感謝,還把我手腕咬出血。”
她三言兩語將事情經過道來。
聞郁安靜地聽著,指尖小心翼翼地撫過她腕上的繃帶,像是在觸碰什么易碎的珍寶。
“阿蘅。”他突然抬頭,眼中翻涌著壓抑已久的情感,“跟我走吧。”
“我娶你,我們在宮外安家。若你不喜煌京,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宋悅笙搖頭,目光越過他望向窗外:“我現在只想做皇后。”
“你還說對皇兄無感!”聞郁聲音陡然提高。
“我要的是皇后之位。”宋悅笙轉回視線,直直望進他眼底,“與皇帝是誰無關。聞既白,那個位置可以是任何人,也可以…...是你。”
聞郁呼吸一滯,仿佛被雷擊中般僵在原地。
他死死盯著宋悅笙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出一絲玩笑的痕跡,卻只看到一片沉靜的決然。
“如果……”
聞郁的聲音干澀得可怕。
“如果現在坐在皇位上的是別人,不管史官怎么撰寫,我都會踏著尸山血海爬上去。”
他眼底翻涌著駭人的暗潮,骨節分明的手突然扣住宋悅笙的肩膀。“既能成全你的心愿,又能…...”
他的呼吸陡然急促,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頸側。
“又能日日見到你。”
話落,聞郁突然松開手,踉蹌著后退半步,像是被自己的話嚇到了。
他無意識地揪住衣襟,指節泛白。
“當年我們的生母容嬪遇害后,是皇兄護著我在宮外活下來。我的吃穿用度,查生母被害的銀錢,都是他暗中接濟。”
他長舒一口氣,似有些無可奈何。
“阿蘅,我不能搶他的皇位。”
宋悅笙突然輕笑出聲:“可你現在……不就是在搶他的皇后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