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映雪緩步走近,繡鞋碾過地上的藥渣。
“皇室無情,你那姨娘也從未將你放在心上。”
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蹲在地上的宋悅笙,“可你偏要聽信你爹那套為宋府好的鬼話,落得這般下場,怨得了誰?”
宋悅笙眸光一閃,慢條斯理地蓋上藥罐。
蒸汽從縫隙中嘶嘶溢出,像極了壓抑的冷笑。
“不知貴妃大駕光臨,所謂何事?”
宋悅笙站起身,拍了拍裙擺上的藥灰。
“若還是為年末祭祖之事,我早說過,該去問禮部。”兩人視線在空中交鋒。
末了,何映雪將食盒重重擱在石桌上。
金絲楠木與青石相撞,發出沉悶的聲響。
“本宮今日來,是想取回前些日子送錯的禮。”
宋悅笙唇角微勾,隨手撥弄炭火的鐵鉗突然一挑,
幾顆火星“噼啪”炸開,險些濺到何映雪華貴的裙擺上。
“送出去的禮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宋悅笙歪著頭,唇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貴妃娘娘金尊玉貴,灼英宮難道還缺這兩匣血燕不成?”
何映雪瞳孔驟縮,涂著蔻丹的指甲深深掐進食盒的雕花縫隙。
她盯著宋悅笙被炭火映紅的面容,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你已經吃了?”
“當然~”
宋悅笙拖長了音調,指尖輕輕撫過自己的咽喉。
“燕窩最是養顏。娘娘都送來一個月了,我若還留著豈不是辜負了您的美意?”
“你——!”
何映雪猛狠狠甩袖,一把抓起食盒。
“就當本宮今日沒來過。”
轉身時狐裘掃過石桌,帶落一地的藥渣。
“阿蘅,成王敗寇,是生是死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宋悅笙望著她倉皇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探究。
就在何映雪即將踏出走廊的剎那,她突然提高聲調。
“貴妃恕罪!”聲音里帶著夸張的惶恐,“我這就去取——”
何映雪腳步一頓。
進了宮,怎么還是這副惡劣的性子!
她是怎么活到現在的?
片刻后。
宋悅笙捧著兩個雕花木匣緩步而出,積雪在她腳下發出細碎的咯吱聲。
她將木匣遞到何映雪面前,指尖在匣蓋上輕輕一叩。
“貴妃不妨查驗。”
她唇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我分毫未動。雖說血燕金貴……”
宋悅笙轉頭望向廚房方向飄出的炊煙,“但對冷宮之人而言,能填飽肚子的粗茶淡飯才最實在。”
何映雪將帶來的食盒往地上一放,接過錦盒后沒有打開。
“這是尚膳司的飯菜,算是取回的平等交易。”
她語氣冷淡,“不過……陛下既已賜你藥材,想來也沒打算真要你的命。”
“你那個爹再不喜歡你,若你真死在宮里……”何映雪突然冷笑一聲,“霜蕪關就別想要了。陛下很明白這個道理。”
宋悅笙挑眉:“不打開看看?”
“你我明爭暗斗這些年,你還不至于下作到在這里做手腳。”
就在何映雪即將轉身的剎那,宋悅笙忽然輕聲道。
“今日冷宮的雪化了不少,不知灼英宮的雪是否也化得一樣快?還是因為迎著太陽,雪化得更快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