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侍衛沖上前時,只見他嘴角溢出黑血,雙目圓睜著氣絕身亡。
“娘娘!”
執棋和枕書看到宋悅笙臉上的血痕,嚇得面無人色。
燕無咎單膝跪地,抱拳道:“貴妃恕罪,臣救駕來遲。”
宋悅笙用素帕按臉頰上的傷口,唇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不遲,燕統領來的……正是時候。”
她垂眸看向地上漸冷的尸首,眼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神色。
聞彧趕到時,棲梧宮已經燈火通明。
他玄色龍袍上還沾著墨香,顯然來得匆忙。
一踏入內殿,聞彧的目光便鎖定了坐在軟榻上的宋悅笙,執棋正小心翼翼地為她左臉上的傷口上藥。
血痕雖細,卻襯得她肌膚愈發蒼白。
聞彧眸色驟沉,幾步上前,直接接過執棋手中的藥膏,指尖微顫,竟一時不知該如何下手。
他喉結滾動,聲音低啞得像是壓抑著什么:“怎么傷得這么重……”
宋悅笙抬眸看他,眼底平靜無波,唇角卻微微揚起一絲安撫的弧度:“看著嚇人而已,其實只是皮外傷。”
她頓了頓,又道,“而且我已經讓燕統領去查附近有沒有其他刺客了,等問出幕后主使——”她語氣輕緩,卻字字如刃,“便都殺了。”
聞彧指節一緊,眸色陰沉如墨,翻涌著冰冷的殺意:“不夠。”
傷她至此,怎么可以那么輕易死了?
“嗯?”
聞彧回過神,指腹輕輕蘸了藥膏,動作極輕地涂抹在她的傷口上,像是怕碰碎了她:“我的意思是,如果傷口明日沒結痂,一定要找太醫來瞧瞧。”
“好。”宋悅笙應了一聲,沒拆穿他的掩飾。
可能是因為兩個人格正在融合,現在的聞彧和聞既白一樣好懂。殿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燕無咎率領禁軍快步而來。
看到聞彧,他離開單膝跪地,抱拳沉聲道:“陛下!末將已帶人徹底搜查,附近沒有其他刺客蹤跡。”
“沒有?”聞彧緩緩抬眸,眼底寒意森然。
燕無咎脊背繃緊,不敢抬頭。
聞彧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戾氣,再睜眼時,已恢復了幾分平靜。
他轉向宋悅笙,指尖輕輕拂過她的發梢,聲音溫柔得不像話:“笙笙,這件事我會查清楚,你早點兒睡,不要多想。”
宋悅笙點頭,目送他轉身離去。
殿門合上的剎那,聞彧眼底的溫柔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骨的冷。
“傳朕口諭——”他嗓音低沉,字字如冰,“徹查今夜之事,凡有牽連者,殺無赦。”殿內,宋悅笙倚在軟枕上,指尖輕輕撫過臉頰的傷痕。聽到這句話,她不由得勾起嘴角,眼底閃過一絲玩味。
枕書端著安神的藥碗進來,見主子神色微妙,小心翼翼問道:“娘娘是在為陛下重視您而感到高興嗎?”
宋悅笙輕笑一聲:“不是。”
她抬眸,眼中映著燭火跳動的光,“是幕后指使近在眼前,卻沒有證據指向他。”
“哐當——”
枕書手一抖,藥碗險些跌落,執棋連忙上前扶穩,壓低聲音道:“既然娘娘有懷疑的人,為何不告訴陛下?”
宋悅笙垂眸,輕輕吹散藥湯上氤氳的熱氣,隨便編了一個理由。
“因為聞彧要做的是明君。”
她啜飲一口,苦味在舌尖蔓延,卻面不改色,“不能因為我現在的謠言而加重對他這個帝王的不好印象。”
從燕無咎的態度便可以推出是他所為,但倘若現在揪出他和何映雪之間的事,萬一她還有其他可以離開本世界的方法,那才是真正的黑暗時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