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徐晏衡的鏡片反光倏地一暗,“雖然根據分析,主要是因為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離開,但是……無論如何引導模擬,她把你們的感情全部判定為‘中邪’。”
傅蘊之的指節咔噠作響。
“所以等她轉入普通醫院后,”阮蘭著重強調,“千萬、千萬不要刺激她。”
雨點砸在窗上的聲音像某種警告。
“否則這樣的事以后還會發生,但能不能救活……”未盡之言懸在潮濕的空氣里。
阮蘭悄悄后退半步。
這三個男人沉默的樣子比發怒更可怕。
她不由想起半月前那天晚上,也是這么大的雨。
司述抱著渾身冰涼的宋悅笙闖進研究所,衣服上全是血,卻固執地說“她只是裝死”。
三天后徐晏衡帶著全套監護設備出現,鏡片上還凝著直升機螺旋槳卷起的水霧。
最后是傅蘊之,直接調來一支醫療隊駐守走廊。
當時所有專家都搖頭,只有這三個瘋子堅持要試那個,還沒被試驗過的“腦電波喚醒療法”。
阮蘭望向監護室的方向。
百葉窗縫隙間,隱約可見病床上單薄的身影。
她忽然覺得荒謬——這群人一個比一個偏執,偏偏宋小姐潛意識里把他們全當成了妖魔鬼怪。
雨聲中,司述突然開口:“能醒就行。這段時間辛苦大嫂了……”
“都是一家人,談什么謝不謝。”
話音剛落,另外兩人同時抬眼。
阮蘭默默抱緊病歷本,趕緊找借口離開。
宋悅笙在濃重的中藥味中緩緩睜眼,視線里最先清晰的是病房天花板。
米白色的涂料上有一道細小的裂紋,像極了那年冬天媽媽摔碎的青瓷碗。
她恍惚間還能聽見夢里父母的笑聲,那碗熱騰騰的杏仁茶香氣似乎還縈繞在舌尖。“……笙笙?”
沙啞的呼喚從右側傳來。
她微微偏頭,三個高大的身影立刻繃直了脊背。
原來……真的沒死成啊。
宋悅笙撐著床墊慢慢坐起,醫用膠布撕扯皮膚的細微疼痛讓她徹底清醒。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投下搖曳的光斑在她手背上跳動。
“我已經寫得很明白……”聲音比想象中嘶啞,她不得不停下來清了清嗓子,“你們不該救我的。但既然已成事實,我該怎么還?”
徐晏衡的動作最快。
他幾乎是撲到床邊的,又在即將觸碰時硬生生剎住,最后只是輕輕將掌心覆在她發頂。
“不用還的,笙笙。”他聲音放得極輕,像是怕驚飛蝴蝶,“我說過的……”
他忽然哽住,喉結劇烈滾動了幾下才繼續:“你只要偶爾想到我,還能來找我,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余光瞥向另外兩人時,鏡片后的眸光暗了暗,“和那些非要綁著你的人不一樣。”
司述的拳頭在身側攥得發白,傅蘊之的冷笑聲還沒出口就僵在嘴邊——因為病床上的女孩忽然嘆了口氣。
“其實……”宋悅笙望著窗外飄落的梧桐葉,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纏著也可以。”
她轉過頭,目光平靜得讓人心慌,“如果你能接受……可能很長很長時間都得不到想要的回應。
徐晏衡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張了張嘴,最終卻只是綻開一個近乎虔誠的笑:“我怎么會拒絕你呢。”司述&傅蘊之:……徐晏衡真tm狗啊!!!
但少女的下句話讓整個病房驟然安靜:“你們也是。”
她摩挲著被角上凸起的線頭,“與其選一個,天天鬧得雞飛狗跳……不如我們重新制定規則。”蒼白的唇角勾起極淺的弧度,“但我精力有限,同一時間里只能有一人。你們慢慢考慮。”
這話太過驚愕,三個男人同時僵住。
窗外突然刮過一陣穿堂風,掀動窗簾發出獵獵聲響。
“不急。”傅蘊之突然伸手將她按回被窩,指尖在碰到她肩膀時微不可察地顫了顫,“等你出院再說。”
宋悅笙順從地閉上眼。
朦朧中聽見三人壓低聲音的爭執,像隔著厚厚的毛玻璃。有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滑入鬢發。
不知是病房太亮,還是夢里那碗杏仁茶的熱氣,熏得眼睛發疼。
如果……如果真如夢里所說……
這算不算是……開始接受她身上這份沉重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