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孫小心翼翼地看向后座的陸行屹,卻見男人唇角微勾,笑意卻不達眼底,反而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落寞。
“陸爺……”老孫欲言又止。
陸行屹淡淡道,嗓音低沉,“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纏上去,我豈不是太賤了?”
他語氣平靜,“走吧。”
“是。”
……老孫透過后視鏡偷偷瞥了眼自家少爺,那張向來從容矜貴的臉上此刻像是覆了一層薄冰,看似平靜,內里卻暗潮洶涌。
他猶豫著要不要給夫人打個電話。
少爺這模樣,怎么看都像是……失戀了?
正琢磨著,忽聽后座傳來一聲低沉的指令:“去麗思卡爾頓。”
老孫一愣。
這酒店名怎么聽著有點耳熟?
直到他把車停在酒店門前,看到方才那個女孩子匆匆走進旋轉門的身影時,才恍然大悟。
原來還是因為這個女孩子。
老孫忍不住在心里嘆氣:陸爺,您這打臉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好歹……堅持個一晚上啊。
后座,陸行屹修長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動,屏幕冷白的光映在他深邃的眉眼上,勾勒出鋒利的輪廓。
屬下終于發來了關于那個小騙子的全部資料,可越是往下看,他的眉頭皺得越緊,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攥住,酸澀得發疼。
【宋悅笙。
六歲與父母經歷車禍,父母當場身亡,親戚無人收留,被送入云城孤兒院。
后由沈家收養,初期極度排斥,整夜哭泣,甚至一度被綁架數日……
兩年后與沈家關系緩和,與兄長沈知讓最為親近。
鄰里評價:文靜愛笑,乖巧懂事。
……
十四歲被沈知讓帶去酒局。
在學校孤苦無依,諸如蔡警官之類的人都被趕出宋小姐的視野。
……】
資料不過寥寥幾頁,卻是她二十二年來的人生。
而這二十二年里,有十四年……都是非人的生活。
陸行屹抬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喉結滾動。
他現在終于明白為什么那晚她會突然變臉,明白她明明害怕,卻偏要裝得強硬,還有……為什么畢業于青川戲劇學院的她,只能做武替這種又苦又累還受欺負的工作……
沈知讓。
這個名字在腦海中閃過的瞬間,陸行屹眼底劃過一絲陰鷙。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嗓音沙啞得不像話:“老孫,改道去夜溪。”他需要酒精,需要足夠烈的酒來麻痹自己,否則他怕會控制不住沖進酒店,把那個渾身是傷卻倔強得要命的女人強行綁去醫院。
更怕……自己會成為她生命里,又一個帶來傷害的人。
車窗外的霓虹燈模糊成一片。
陸行屹松開緊握的拳頭,掌心赫然是四道滲血的月牙痕。
深夜。
宋悅笙屏住呼吸,手中的網球拍握得更緊了些。
斷斷續續的敲門聲已經持續了十分鐘。
不輕不重,卻固執得令人心煩。
宋悅笙“啪”地關掉房間所有的燈,黑暗中,她的眼睛適應了幾秒,才輕手輕腳地挪到門前。
然后,她深吸一口氣,猛地拉開門,球拍高高舉起。
門外空無一人。
宋悅笙皺眉,視線下移,這才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蜷縮在她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