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編織的命運從來未必如你所愿,你得到了什么?你又失去了什么?”
鮮血仍在緩緩滴落,沿著黑曜石地面蜿蜒成詭異的紋路,仿佛某種未知儀式的殘響。
空氣中彌漫著血族特有的腥甜氣息,而血宴大廳內,卻沒有人開口打破這片沉默。
戰局的天平,在那短暫的瞬間,搖擺不定。
洛倫微微松了口氣,塞莉安的降臨確實讓外鄉人一行的壓力驟減。
她不僅撕裂了雙生姬的血藤,更展露出一種令所有血族都為之膽寒的能力——對真祖之血的吞噬。
那不是普通的嗜血,那是純粹的掠食,是屬于狩獵者的本能,是連血族自己都不曾想象過的可能性。
然而,司命的表情卻依舊平靜,他的眼神在戰場之上緩緩游移,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袖口,那是他計算時慣用的動作。
他的理智之星已經全部閃耀,所有的秘詭之力耗盡,余燼回響的藥效在短時間內無法再次服用。
此刻,他手中唯一的武器,只剩下語言。
他微微一笑,緩步上前,眼神在所有血族身上緩緩掃過,那笑意帶著某種難以捉摸的深意。
“你們以為?”他緩緩說道,嗓音輕盈而悠然,卻帶著一絲無法忽視的鋒銳,
“命運的重構僅僅只是改變了塞莉安的過去?那么你們未免也太小看我的秘詭了。”
大廳內的氣氛驟然一滯。
血族們的表情隨之一變,或是遲疑,或是驚疑,或是難以置信。沒有人輕易對“命運”二字產生懷疑,因為他們篤信血族的命運早已被雙生姬所書寫。可如果命運能被篡改呢?
司命看著雙生姬,她們的目光深邃,透著冰冷而警惕的審視。他知道,自己的第一步已經奏效。
命運的重構——這四個字,既是一場語言的誘導,也是一種難以證偽的真理。
他讓他們開始懷疑了。
懷疑塞莉安是否真的仍舊受血族掌控?懷疑雙生姬的支配是否真的不可撼動?甚至……懷疑血族的信仰是否仍舊值得他們去追隨?
沉默在空氣中彌漫,雙生姬的臉色終于微微變了。她們的意識深處仍然回蕩著剛剛的疼痛——自她們誕生以來,她們從未經歷過真正的痛楚。
她們不是人,她們是血族的真祖,是至高的存在。
而此刻,那個曾屬于她們的造物,竟然反過來吞噬了她們的血。
她們不懂——
這種無法預測的未知,是她們最為忌憚的東西。
司命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一分,他輕輕吸了口氣,繼續加碼:
“你們以為,她吞噬的只是你們的血藤?”
他的聲音平緩,卻猶如冰冷的刀刃直插血族的核心信仰,“不,她吞噬的……是你們的未來。”
這句話,如同點燃了一道無形的火焰,血族之中立刻泛起了微不可察的騷動。
未來?
這可不是一個尋常的概念。
血族的信仰,向來是強者至上,只有真正凌駕于所有血族之上的存在,才能主宰未來。
而雙生姬,便是這條信仰鏈條的頂端。
然而,如果真祖都無法完全掌控自己的造物,那么在血族眼中,這是否意味著——塞莉安,有可能成為新的主宰?
紅翼子爵站在血堡大門旁,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塞莉安身上,眼神復雜。
他一直效忠于血月之姬,可他眼前的這個存在……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司命微微揚起嘴角,他知道,這就是語言的力量。
他在他們的心里埋下了種子。
懷疑的種子。
恐懼的種子。
不確定性的種子。
沒有什么比讓一個信仰絕對統治的族群開始懷疑自己的神明更能制造混亂了。
他一步步緩緩向前,嗓音低沉而篤定,仿佛命運的低吟:
“如果連真祖的權柄都不再是唯一的支配者……那么,你們該追隨誰?”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血宴大廳,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血族們沒有立刻反應,甚至連雙生姬,都在這一刻選擇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