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輪賭局,仿佛早已寫定的劇本在緩緩上演。
每一局,洛里昂的底牌都在最后一刻穩穩翻成——黑桃a。
無一例外。
仿佛那一張牌從未在其他可能性中游移過,仿佛整個世界只是為了這一點在構建劇情。
他不過是在命運寫就的劇本中優雅地完成表演,連呼吸的節奏都帶著勝利者的從容。
籌碼,一疊疊地被推向他那一側,金屬的摩擦聲在賭廳中顯得格外清晰刺耳。
而司命和梅夫人那邊的籌碼,卻在以緩慢而不容抗拒的速度被一點點吞噬,如同潮水退去時帶走岸邊最后一粒沙。
場面看似平靜,氣氛卻愈發壓抑。
那是一種沉入深海的靜寂,明明無風無浪,卻讓人窒息。
梅夫人忽然輕輕一笑,聲音在死寂中響起,如一把劃破絨布的銀針。
她雙手交疊在桌上,目光里浮出一絲懶散的戲謔,斜睨著司命:“你該不會真打算就這么一局局被他榨干吧?”
司命輕嘆了一聲,眉梢微揚,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當然不會。”
他的目光,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過那對骰子。
旋轉、停頓、撥動命運的節奏。
他看得出來——那不是普通道具。
那是命運系秘詭卡,一件擁有真實力量的異物,其效果不是“作弊”,而是“改寫”。
洛里昂的賭術無可挑剔,秘詭也絲毫無破綻,是個真正意義上難纏至極的對手。
但今天,他面對的,是司命。
新一輪發牌。
司命:十六點。
梅夫人:十九點。
梅夫人幾乎沒有猶豫,微微一笑,手指輕敲桌面:“停牌。”
司命望著自己手中那兩張邊角略翹的牌,指尖在桌面緩緩移動,如在追尋某條潛藏的線。
最終,他也緩緩叩指:“停牌。”
洛里昂依舊那副從容模樣,唇邊笑意不改,手勢優雅地揭開自己的底牌。
就在那一刻,司命的瞳孔陡然一縮。
命運絲線,動了。
那是一種只有他能“看見”的波動,無聲、無影,卻真實無比。
像是一根弦,在虛空中被極為巧妙地撥動了一下。
一條原本通向平凡結局的命運絲線,被極其細微地扭轉了方向,改寫了終點。
底牌翻開。
黑桃a。
又是黑杰克,通殺。
仿佛命運本身也已經被征服、被馴服,在為洛里昂表演。
賭廳的燈光似乎黯淡了一瞬,金色的燭光被風聲輕輕掠過,桌上空氣如凝固的水,壓得人胸口發悶。
“還真是……”司命低聲呢喃,語調不急不緩。
他嘴角浮現一抹笑意,那笑容不再是輕蔑或苦笑,而是一種深沉的鋒芒。
他緩緩抬眸,視線如針鋒般投向洛里昂,輕聲開口,帶著幾分低啞的譏諷:
“嘿。”
“操縱命運的骰子?你的秘詭?”
洛里昂輕輕挑眉,嘴角的弧度不減,反而更深了幾分。
他將那對骰子收回手心,輕輕一拋,又穩穩接住。
骰子在空中劃出一個小小的弧,像是在炫耀,又像在回禮。
他的目光落在司命臉上,帶著一抹不加掩飾的欣賞。
“聰明的客人。”
他微微頷首,指尖輕叩桌面,那動作溫和,卻有種難以言喻的掌控感。
“那么——”
他的笑容收斂,神情變得幽深,嗓音低沉,像是從遠海深處傳來的呼喚:
“是否該輪到您……展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