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正的命運面前,懦弱是理智,瘋狂才是通行證。」
「只有獻出一切的旅者,才有資格窺見門后之夢。」
風暴已至。
倒懸的海天將整個世界生生撕裂,仿佛命運之手將現實強行翻轉為噩夢。
迷失者號與蒼骨之鐮,如兩道死神的暗影,在撕開的天地裂縫間搏命狂奔,
掀起的水浪如刀,宛若裁決之刃懸在每一位入夢者頭頂。
上空,銀河倒注的瀑流自天而落,碎光撕裂云層,海風仿若鬼嘯,從四面八方卷入船體之間。
浪頭如山,帆布在風中撕裂成殘破的翅膀,濃霧交纏,仿佛死亡的繃帶裹住了船身。
遠方,那片吞噬一切的漩渦,已如天眼睜開,沉靜、漠然,卻帶著不可抗拒的注視。
——漩渦之心,巨門浮現。
那不是建筑,而是某種意志的顯現。
它如深淵中蘇醒的古神之口,巨大、模糊、無形,仿佛從時間盡頭墜入此地,是萬千夢魘和遺忘共同雕刻出的形體。
它不動,卻令人心跳停頓,靈魂戰栗。
迷失者號上,狂風已無法用語言描述。
所有人早已用纜繩死死將自己綁縛于桅桿、船舷與炮臺之上。
船體每一次顫抖,便如命運的骰子再次拋出。
司命扣緊手中“千面者”卡牌,聲音有些發顫卻仍強作鎮定:“我現在……確實有點后悔上船了。”
伊恩披頭散發,興奮地像個瘋子:“太遲了,兄弟!賭桌已經翻面了,現在是連莊抽底牌的時刻!”
巴洛克咬緊牙關,額頭青筋暴跳:“別說廢話——他們還在追!”
眾人猛然回首,霧海之中,一道猙獰的黑影拖著如撕裂空間般的尾焰強行破浪而出。
那是蒼骨之鐮,依舊在瘋追!
……
蒼骨之鐮號,風暴之心。
甲板震顫,船體哀鳴,桅桿已裂。
海水如利刃劈入船舷,船員們在冰冷的甲板上橫沖直撞,惶恐蔓延如野火。
有的跪地哀哭,有的甚至翻越欄桿,跳入不知通往何處的漩渦深海。
“我們完了——這不是航行!這是送命!”
“掉頭!掉頭!我們不能再往前了!!”
整個船只陷入混亂。
站在主舵之巔,霍爾特如雕像般佇立,他的披風在風中鼓脹,鐵鉤重錘甲板,砸出轟然巨響。
他目眥欲裂,嘶吼:“都給我閉嘴!繼續前進!給我沖進去!!”
他的聲音如雷霆震耳,像詛咒,又像求生的哀鳴。
但再無人應答。
副官瑟琳娜終于一步踏出,臉色蒼白,嘴唇緊咬,卻依然堅定。
她直視霍爾特,聲音雖然不高,卻一字一句如寒冰落水:“夠了,霍爾特。”
她向身后喊道:“我們不是怪物。”
霍爾特猛然轉頭,目光如刀。
“你想去,就一個人去。我們已經陪你走得太遠。
你說要尋找幻夢幽海的門,但這不是航路——這是殉葬船。”
她頓了頓,眼中浮現出舊日回憶的哀傷與怒火:“你用我們的生命,去賭你無法追回的記憶。你想埋葬我們所有人來祭奠過去的你?”
霍爾特臉上的怒意凍結了一瞬。
但那一瞬,也足夠了。
瑟琳娜轉身,高聲道:“掉轉方向!放下部分風帆,準備脫離漩渦邊緣!”
幾名猶豫的水手終于鼓起勇氣,迅速奔向桅桿與纜繩。
更多人加入了她的隊伍,不再看霍爾特一眼。
而霍爾特,獨自立于主舵,風雪掠過他的白發,仿佛整艘蒼骨之鐮的悲鳴,終究只剩下他一個人聽得見。
前方,迷失者號已經沖入漩渦最深處。
身后,是他曾帶領的船隊,開始與他分道揚鑣。
而幻夢的大門,正緩緩向他們敞開。
就在船員們尚未完成轉舵的瞬間,一道耀眼的奇光撕裂風暴,直貫天際,仿佛星辰墜落人間。
所有人猛然抬頭。
他們,看見了“它”。
——漩渦之下,門·浮現。
那是一道古老而不屬于人世的門,佇立于深淵之心,如同時間本身遺棄于世界盡頭的遺物。
它的形體不斷游移、模糊,像是由失落語言與永恒夢魘鑄成,門面之上流動著不可名狀的紋理,宛如破碎的夢境在水面回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