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五秒,原本還能隱約辨認的街道便徹底被白茫茫一片所吞沒。
鳥居后的神社影像,如被潑墨般暈染、扭曲、旋轉、錯位,逐漸消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無數重疊、交錯、螺旋向下的廊道與庭院。
仿佛所有人同時踏入了一場鏡中的夢。
而真正的獵殺,也才剛剛開始。
黑霧在落神街盡頭緩緩翻涌,像不甘寂滅的夢魘,死死纏繞在破碎的街巷之上。
司命踏在黏膩破碎的神符瓦片上,每一步靴底都傳來沉悶而冰冷的回響,仿佛踩進了血肉與殘渣。
他肩頭依舊殘留著紙符燃燒后留下的焦痕,但他的眼神,依舊冷靜如刀。
隊伍迅速重整,十人列成兩列,互為掩護,警惕前行。
蕭漣音走在另一側,神情凝重,手中那枚新上膏的色孽使者口紅握在指間,如一柄優雅卻鋒利的匕首。
她的幾個追隨者緊緊環伺,護衛四周,警覺著濃霧中的暗流。
街道兩旁,建筑殘破如鬼域,鳥居與燈籠倒塌入焦黑的土地中。
墻面殘留著神職人員的白衣碎片,在冷風中獵獵作響,仿佛撕裂的靈魂在掙扎。
地上散落著斷裂的狐面和破碎的祭器,血跡早已干涸,暗紅色的痕跡蜿蜒至街道中央。
“……我們被結界困住了。”
信奈低聲開口,手按刀柄,渾身繃緊,雙眸寒光微閃。
“幻術級領域……”
蕭漣音皺緊眉頭,“而且不是單純的世界系。”
司命緩步前行兩步,低頭看向腳下的地磚——那些看似普通的青石磚面,
在霧氣纏繞中,竟浮現出微微波動的鏡面紋理,隱約能照見模糊的倒影。
“鏡。”
他喃喃。
就在這時,四面八方忽然響起細碎的脆響,像陶瓷開裂,又像人骨在扭曲中發出的呻吟。
數道身影從濃霧中緩緩浮現。
它們身穿破碎的神職衣裝,面部卻被徹底磨平,成了光滑無口無鼻的白瓷鏡面。
而額心,卻鑲著一枚黑色咒符。
有的提著破碎神龕,有的抱著碎裂鏡片,如祭司般行走,每一步都在地面踩出深深的陰影殘響。
——墮神·鏡面祭伎。
“它們不是被召喚出來的。”
司命眸光微斂,聲音低沉。
“它們本身就是幻境的一部分。”
“敵我難分,鏡像難辨。”
蕭漣音語速飛快,目光如刀。
“記住——別信任何語言!很快,我們就會遇到自己的‘鏡像’。”
話音未落,濃霧像帷幕一樣,猛然被撕開。
“——是它來了。”
信奈聲音一冷,右手已經搭在刀柄上。
就在眾人準備應戰的剎那,一聲陰冷刺耳的尖嘯從半空響起!
下一秒,無數碎裂的鏡面在空中無規則地浮現、旋轉,仿佛漫天碎鏡灑落。
鏡面中,倒映出——
每一個人。
不僅是外貌。
更是內心最深處的——恐懼。
“別看鏡子!”
蕭漣音厲喝,可已經有人晚了一步。
那名叫柳晨川的普通人,看到鏡中一只血眼不斷睜大的面孔,心神一震,下意識轉頭試圖辨認。
結果——
他直接被鏡中倒影的“自己”從背后勒住脖子!
“幻象投影——!”
司命反應極快,手腕一翻,抽出一張黑桃撲克牌。
“灼燒!”
撲克牌化作灼熱火流,直刺而出,將那“倒影”灼出一圈焦黑的痕跡。